爸爸。爸爸。爸爸。
不要再哭了爸爸。
不要生?病了爸爸。
不要和别人打架。
不要再把我推开。
太多独白不被倾听?,太多情绪难以表达,唐九渊是一个发育迟缓的小孩。医生?这样说。是一个笨蛋人妖。住在附近的孩子们这样叫。
因此他的脑袋一次次抬起,喉咙一次次滚动,任凭有多少想法多少情感,终究吐出的不过是一声软弱且含糊的爸爸,宛若冬日里一丝沉闷的风。
他依然叫着,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爸爸……吃糖。
爸爸……脚。
爸爸……盖……被子。
爸爸……开心……吗。
无数次被打断,无数次被推开,被扔到,被踹倒,他始终叫着,表达着,用一双酷似妈妈的清澈眼?眸、一张活像女孩般白皙柔软的脸对着爸爸,直到爸爸忍无可忍,把他送进训诫所。
爸爸,简单的发音,上?下两片嘴唇轻轻一碰,一个伟大而沉重身份便诞生?于?世。
住在潮湿地下室的那段日子,唐九渊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想起爸爸,没能想起他。又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想。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有那么多天,唐妮妮新认识那么多人,祁越,祁屿,莉莉,丹丹……,也?送走好多人。有看起来不流血的,有流血的,还有睁着眼?睛怎么都闭不上?的,临死前?哭喊着爸爸妈妈的。都有。
再后来,他换地方,认识新的人,于?是就越来越想爸爸。
谁让大家都有爸爸。
妮妮也?有,只是不见了。
他有在找他。
悄悄的,静谧的,契而不舍的。
爸爸到底去哪里了?
唐妮妮花费很多很多时间、很多很多脑瓜想这个问?题。然后在这一天,终于?,他又看见他的爸爸。
仍穿灰色背心,松垮的裤子和旧外套。爸爸的衣服、爸爸的脸,通通和印象里一样,唯独眼?睛嘴巴不一样。表情不一样。
他看到他,没有皱眉毛,没有撇嘴巴。既没有生?气更没有厌恶,而是把两只眼?睛弯起来,弯出一片深深浅浅的细纹,张开手臂笑着说:“好久不见了,妮妮,过来让爸爸看看你。”
爸爸不是这样说话的。
唐妮妮知道,但还是跑过去了。
有如掉入甜蜜的糖果沼泽。
跑也?不够快,就赶快瞬移过去。
“爸爸,想你。”
如今能够流畅说出这样的短句,可惜爸爸还是不想听?。所以在他马上?要说出来的一瞬间,爸爸向左偏头,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真好用,人类间脆弱又肮脏的羁绊。”
随即张开五指,化作尖锐触角,接连贯穿他的身体。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肩膀,肚子,手臂。以及额心。
倘若不是及时得到治愈,唐九渊理应当场死去。
倘若没有被治愈,唐妮妮就不用再一次陷入更复杂的世界,比死更晦涩的命题之中。
“真正喜欢妮妮的人,不会?舍得让妮妮每天都难过的。” 第二个训诫所所长?经常说,“不管是谁,要是他一直让你难过,让你觉得痛,妮妮,你就不应该再喜欢他了。”
“知道吗?只有这样才?能让伤口好起来,不然只会?一直一直流血,化脓,感染细菌,然后生?病,让所有喜欢你的人伤心。”
妮妮的爸爸一点?都不喜欢妮妮。
他给的疼痛里不带一丝爱意,哪怕扭曲。
时隔多年,直至爸爸死掉、被异种占据身体,唐妮妮才?迟钝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