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撕裂空气。

被步惊澜扯着他躲过。在转身的同时,徐禾的刀在一股力量作用下,咚地落地。

但其实他也不急,反正现在他就是bug一样的存在,再怎么弄得死步惊澜。

忽然一道极其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徐禾后背。

他整个人都僵直了。

步惊澜笑吟吟道:“你猜谁来了?”

徐禾:陵寝外估计下了雨,潮湿阴暗,天光也暗淡。

薛成钰出现在甬道口,身后是枯鸦盘旋、黑暗冷寂。衣衫近雪,神情在微光里冷如冰晶。而握着弓箭的手,洁白如玉。

眼眸如刀,落到徐禾的身上。

步惊澜道:“你看,你这个伪君子青梅竹马也来了,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会嫁给他。”

徐禾:“出去……”

“正合我意。”

步惊澜后退一步,在右侧,把那个通向外面的琉璃灯往下拉,三下。

石门开……

同样的云雾,冬日里月光漫漫。

徐禾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对上薛成钰隔着清寒星光,望过来的视线。风雅无边,那么多年未变的冷静自持。

徐禾忽然朝他洒脱一笑。

清透,带点懒洋洋的感觉。

唇角集聚所有人间风月;

一如初见时,在国书院旧门口,那个神志未醒的,初来乍到的,有些懵懂的男孩。

月明星稀,花草扶疏。

只是,如今却是一个道别的神情。

薛成钰的眼眸蓦然瞪大。

他太了解徐禾了。

握着弓箭的手青筋凸起,整个人翻身,自马上跃下。

徐禾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有时候,人的情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像现在……

即便在他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薛成钰的告白时,看到他到来,都是开心的。

开心过后是忧心。像是知道他会来,期待他会来,又祈祷他别来。

矛盾复杂……

只是时间太短暂,他还来不及去深思,去坦白,去剖析。

这个世界云中雾外,虚虚实实。

不过一生一死,就得解脱。

他会在另外一个世界,忘记一切重头来,而根据系统的话,他们也会慢慢消散对他的记忆。

一干二净……

步惊澜并不想死,他的羽翼不止燕地,此番薛成钰举兵而来,顶多让他元气大伤罢了。他打探过这条云梯,通向邙山下,悬崖之下河流入东海。

从这逃走,他有能力也有信心东山再起。

只是,衣袖被揪住的一瞬间,整个人往下坠的一刻。

他一愣,漆黑深渊的眼眸,认真,而惊愕地看了徐禾一眼。

红裙猎猎,徐禾发丝张扬在云雾间,一双眼清澈不染。

刹那步惊澜内心涌出密密麻麻的痛来,似蛰虫钻涌,带来陌生的释然和解脱。

他想起了那一个惊蛰夜。

闷湿的,烦躁的,长久的春天。

突然便不挣扎了。

他轻轻扶上了徐禾的脸,微笑:“那一回晚林,我们没能一起落崖,现在倒是圆了不能同生只求共死的愿望。”

“其实我没打算死。”

“但是若是地狱有你陪我,我倒是不惧。”

他以一个极其亲昵的姿势,靠近徐禾的耳边,风卷动玉色衣袍,似霞光温润,翻卷云海,低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