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出来的,是那个她答应他、用来充作他归还冀州的赏赐的香囊。

当日他为了她被大嵩义毒箭误伤中毒昏迷时,她五内俱焚、几乎万箭穿心,除了守在他的身旁竭力照顾他,便是收拾起从前的不擅长、用心为他绣制这个答应好的香囊。

布料的颜色是她精心挑选后才定下的,豆青色,不深不浅,刚好映衬他墨绿色的瞳孔,兼有松柏之高洁和经霜弥茂。

其内装有龙涎香、佩兰、檀香、冰片等,用料尽心,每一点都经过了她的手。

那时候,她其实有过一两个念头,若是他真正醒来,她在全心全意为他做出改变的同时,会将自己不是萧月桢一事向他和盘托出。

然而,他确乎如愿醒来,张口念的第一声却是“桢儿”,萧月音只觉得刚刚还热切如炽的心像是被骤然丢入油锅里翻滚

她虽然深爱他,可他一直都把她当做姐姐,她最好什么也不说。

所以,尽管这香囊费劲了她的心思和辛苦,早已绣成,她却不准备把它送给他。

不仅不送给他,还要藏起来,当他偶然几次问起时,便直接推说根本没有心思去做。

当然,在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便已然提前知会了韩嬷嬷等人,共同隐瞒这个香囊的存在。

她给出来的借口是,自己并不满意这个第一次做好的香囊,必须要等到做出一个令她满意的、拿得出手的,才会赠给裴彦苏。

而韩嬷嬷她们,自然是守口如瓶。

“公主先前不是几次都说,你并没有余暇和余力、给微臣做香囊吗?”如获至宝的裴彦苏,用长指夹着那豆青色的香囊,墨绿的瞳孔里,满是得意和挑衅的笑,“所以,这是什么?”

苦涩与慌乱交织,又要面对他这样举重若轻的咄咄逼人,萧月音脑中的乱麻纠缠错落,根本理不出什么清晰的头绪来。

眼下,也许只有抵死不承认这一条路可走,她便硬着头皮回答:

“这是戴嬷嬷为本公主新做的香囊,没什么了不得。”

“是吗?”裴彦苏轻哂,反问她。

胸有丘壑的男人剑眉一挑,又慢条斯理地将香囊放置在大掌中,长指拨开袋底,端详那些粗陋笨拙的针脚片刻之后,方才惋惜着摇了摇头:

“据微臣所知,戴嬷嬷的女红针黹在一众宫婢中算是翘楚,若这香囊果真是她的作品,那大周宫内宫外,岂不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①’?”

萧月音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香囊,他竟然还引经据典起来。

戴嬷嬷女红针黹的水平有目共睹,若是被她这样污了,只怕不仅是无妄之灾,恐怕还会牵连出更多她想要隐瞒的东西来。

她的小脸越胀越红,生硬地咽了一下口中津液。

原本她只想糊弄过去,谁知道这状元郎会看得如此仔细?而那些针脚虽然确实粗陋笨拙,却也是她一面担心着他的安危,一面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一针一线绣制的。

他的语气轻蔑得很,分明是看不上,自己的心血被这般鄙夷,她那颗本就又慌又闷的心,更是多了几分羞愧和难过。

于是,被裴彦苏几句话说得呆立在原地的小公主,在复杂的心绪翻缠之下,一急,竟然霎时便湿了眼眶。

“是是是,这香囊是我做的……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逼我承认吗?臭狗,我现在承认了,可是正中你下怀?臭狗!!”滑落的泪珠和她虚张声势的怒吼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而偏偏满口都是粗话和硬话,眼泪却不听使唤,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落越多。

萧月音委屈极了。

“女子怀孕生产,犹如在鬼门关前过,只有为了心爱之人,才会心甘情愿遭那些苦受那些罪。”

想起为了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