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薨逝之前,产下的是一对双生女儿,不过弘光帝最终仍选择抹去幼女的存在,只将她秘密送往宝川寺,让她从此不能得见于世人;
比如萧月桢之所以被替换成了萧月音,是因为婚书下达之前,萧月桢突然得了怪病,根本不能见人,弘光帝碍于漠北王廷的威压,方才决定让萧月音代替出嫁;
又比如,萧月音从小在宝川寺带发修行,寺中与她最为熟稔的,便是静字辈僧侣中最年少、也是最聪慧最有悟性的静泓,三年前临漳闹饥荒,被困于宝川寺的萧月音之所以能够和其他僧侣们同赴临漳赈灾除困,也是因为静泓在处处为她张罗、为她隐瞒周旋。
听到这里时,裴彦苏刚好抄起砍刀。第二日的卯时刚过,临阳府门口停着的几辆马车,便已经就绪,缓缓向东边城门方向驶去了。
一直到一行路过禅仁居,眼见着只背着薄薄行囊、轻装上阵的静泓也上了她身后的马车,萧月音才彻底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刚收回了打帘外望的手,她对面坐着的裴溯,便温柔说道:
“其实,幽州距离直沽不过四百余里,在两日三日之内,紧赶慢赶,也能赶到的。忌北这个孩子,一心立功,倒是苦了公主,要同我们一道这么早起。”
但裴溯并不知晓,和裴彦苏一样,萧月音也是个习惯早起之人。不过,她如今扮演的萧月桢,倒是听说从前在周宫中时,日日懒睡,每每错过晨省。
眼下,裴溯自然以为她面色不愉是因为起了太早,她便顺水推舟,立刻捂嘴,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大人的事是要事、大事,若是为了我区区几个时辰的睡眠而耽误,我可是当不得这个千古罪人的。”
这话虽然夸张至极,却也很好符合萧月桢一贯的乖张形象。
实则,她所忧心之事,除了今日裴彦苏会再一次言而无信不带静泓上路之外,还有旁的。
第一是,这次他们突然出发前往直沽,而那先前寄往邺城的信一直杳无音讯,若有回信来,她与隋嬷嬷,要如何得知、又如何应对?
第二是,今晨起床梳妆时,裴彦苏刚好也在她身后穿衣。因着为出发直沽收拾细软,宫婢毓翘便顺势将妆奁中的珠宝首饰全部重新拾掇了一遍,又刚好将她早已全部收在盒底的耳珰们都翻了出来,装回去时却不慎漏了一只在外,恰被裴彦苏眼尖瞧见了。
“公主从前在邺城时,颇为喜爱这些叮叮当当的摇晃之物,”裴彦苏披上外袍,“好像……自从来了漠北之后,公主的双耳,倒是几乎时时落空了。”
他的语气自然,表情如常,这样的询问既无逼迫,却又不失体贴细致。
可萧月音听者有意,转了目光,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因为自小在宝川寺带发修行,她是没有穿耳洞的。这次和亲漠北事务繁多,宫内不仅没来得及为她准备耳夹,就连穿耳,她与韩嬷嬷也尽是疏忽大意了。
公主妆饰,从头到脚,繁复冗杂,即使未戴耳珰,打眼看去,也并无不全。
可是却在今日,被裴彦苏发现这样的细节。
“来之前便听说了漠北风沙很大,耳朵上若是挂金戴银的,让大风吹起来,耳朵怕是要被扯得痛死,”萧月音说着顺手打开妆奁,将那只耳珰随意丢了进去,故作不经意,“我便让她们把耳珰都收起来了。”
扣上盒盖,又捏着手指转身,看向正在系着蹀躞带的裴彦苏,顿了顿道:
“大人从前言语间可是恭敬得很,今日却不太对。怎么,大人做了本公主的夫君,连这点小事都要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