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

许是因为哭得太凶太久,那双剪剪秋水的杏眸此时已然肿得像个核桃,纤长的眼睫挂着晶莹的泪珠,好不惹人怜惜。精致的鼻头通红,刚刚贴过他的唇瓣如饱满的红樱,小脸上原本欺霜赛雪的肌肤,似乎也越来越红。

倚山红栽的凌霄花,最擅借着高大的乔木攀援盛开,“缠枝”一词,不正喻着在胡地北境中,借着他这株松柏迎风而上的公主吗?

裴彦苏的心也被越缠越紧。

“那晚……我是不是也这样亲过你?”察觉他的审视,她垂着眼帘,根本不敢抬眸看他。

经过了两次反复,这一次,他才终于听清了她的问话。

但必然已经不是方才的那句了。

萧月音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冲口而出这样的问题来。

上车前裴彦苏倒是早就吩咐过车夫,他们赶着时辰,马车行进很快,故而方才的急刹,她才会被推得那般往前

作为女子,又是深爱着眼前男人的“萧月桢”,即使被误会了孟浪,她也始终觉得,如若解释自己并非有意“强吻”,反倒越描越黑,容易落了对方的口实。

不如干脆岔开话题,用另一个更让人无法忽视的问题,掩盖它。

对面的裴彦苏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感慨于她的色.胆包天,还是回忆这几日以来两人别扭的相处?

“公主,”在她不断低头搅着手中的巾帕时,下巴却突然被人捏住,只一抬,她也被迫看了过去

“那晚公主是被奸人所害,才致行迹失常的,不是吗?”

漠北王子的绿眸,和深夜里孤独捕食的苍狼一样寒冷。

萧月音心头一紧。

在“那晚”之前,她一直对他的深情深信不疑,与他或长或短的相处中,她也能时常感知他的体贴和温柔。

但“那晚”之后,一切都变得愈发难以捉摸。他不仅主动冷淡了她,在她如此“借机”的孟浪过后,他非但没有热情的回应,眼神和动作,都变得更加拒人于千里。

是他从没有对“萧月桢”动过心,还是从前确乎深爱公主,情爱却最终消散了?

男人心也如海底针啊。

不过有一点是她可以确认的,便是这位海底针的主人,也并不愿再提那晚之事。

“大,大人……”被他这样对待,萧月音又怯又疑,嗓音便又不自觉哑了下去,“大人此番为了北北的伤亲力亲为,是我心生感激,方才”

“王子,”车厢外却传来车夫的声如洪钟,原来马车已经停了,只是她竟然并未察觉。

裴彦苏将手收了回去,目光也不动声色地移开。

“小的刚刚问过了,今晚单于带着阏氏临时出了城,往北郊的燕山去了,两名牧医也被叫走。”

“燕山?”萧月音闻言皱紧了眉头,“他们是何时出发的?”

“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那车夫回道,“若王子要追赶的话,一来一回,恐怕也要两三个时辰。”

很显然,追着乌耆衍去讨要那牧医,已经不是上上之策。

“大人,北北伤势严峻,不如,”她转向裴彦苏,心却已经往静泓处飞去了,“再折返一趟,禅仁居那边……”

裴彦苏墨绿的眸光在幽州夜晚街市的昏黄光线下,似乎又黯淡了一分。

“敢问,车内可是赫弥舒王子?”却有另一个清泠的女声,听上去像是从不远处的马车中传来。

在他受封仪式的当晚,她曾为了洗清静泓的冤屈,与塞姬合谋。

她为了诱他服下那媚.药,自己也换了一身装束,回来时,那塞姬已经衣衫除尽,躺在了他的床榻上。

她以为这件事早已经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