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萧月音不知道的是,能支撑裴彦苏自信向乌耆衍建议的,除了他惯常隐藏的心机之外,还有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此人身着胡服、面上经过了精巧的易容,远远尾随着和亲大队混入了幽州的当晚,便深夜翻墙至临阳府,与裴彦苏相认。

而今日他在房中等到裴彦苏从萧月音处回来后,便迫不及待向小王子炫耀自己刚刚妙手偶得的“宝物”:

“冀北,有时候还由不得我们不承认,这好运来了,真的挡都挡不住。我午前不过是随便在外逛了逛,就正巧捡到了一只折断了翅膀的信鸽。”

裴彦苏眼见着自己的表兄裴彦荀得意洋洋地拎起地上的鸽子,剑眉微蹙:“可是要飞往邺城的?”

“捡到它的地方,确实是在这临阳府的南墙之外不远。”裴彦荀一面说,一面将袖中的信纸掏出,“可惜这信鸽被人打下来的地方,刚好有积水,信纸在积水里泡了不知道多久,我取下来时,只能勉强看清这上面的几个字了。”

“与我有关?”裴彦苏接过之前,问道。

“你表兄我眼拙,信上的字,就能看清‘姐’‘裴’‘冀’和‘月音’这几个,”裴彦荀用手指为裴彦苏一一指明,“我直觉此信与你和公主有关,所以赶紧拿来了。”

裴彦苏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一会儿,在裴彦荀的耐心耗尽、即将出口催促的时候,他又忽然听得自己这位状元表弟问道:

“表兄可记得,当朝天子膝下公主中,是否有人名唤‘月音’?”

14.

裴彦荀的父亲裴溍,是裴彦苏生母裴溯的庶兄。江南裴氏虽为百年望族,到了裴溯这一代仍旧是嫡庶分明。裴溍身为庶子,生来内向谦和,从不参与兄弟们争抢家业的勾当,是以对裴彦荀这个独子的教育,也是让他低调稳重、自保为上。

但裴彦荀生性叛逆不羁,虽然表面上确实做到了父亲要求的“不争不抢”、无心功名,可打小他的心就飞到了族外,一心云游四海、常年与三教九流为伍。

当年,他在临漳偶遇了早已被裴氏家族除名的姑母裴溯和其子裴彦苏,便第一时间违反族规与他们相认。彼时的裴溯母子身处困顿、生活难以为继,裴彦荀即刻雪中送炭不说,之后更是一直慷慨解囊,为他们提供了丰厚的生活。

按照裴彦荀自己的话来说,他从很小起开始混迹江湖、见识远比寻常人广博得多,也早早便看出了裴彦苏非池中之物、必有一飞冲天的一日,因此不吝于不断在这位私生子表弟身上投资,还因为从小便混惯了江湖的一身圆滑,打通了关系、为裴彦苏解决了参加科举的名籍问题。

眼下,看到了这封偶然得到的书信,裴彦苏虽然开口问他,但裴彦荀明了,状元郎心里其实已然有了答案。

“天家到了永安公主这一辈,儿郎从‘木’,女郎从‘女’,唯一的例外,便是冀北你未过门的妻子,”但裴彦荀仍旧是要代替自己的表弟,将话说出来,“陛下为她起名‘月桢’,一笔一画,都是为了体现陛下为了纪念他与元后卢氏伉俪情深而煞费的苦心。”

裴彦苏用那骨节分明的长指捻着那墨迹浸染的纸条,薄唇紧抿,眸色肃然,裴彦荀所讲之事他虽然早已知晓,可眼下却依然听得认真无比。

“‘桢’者,筑墙所立木柱、社稷重器也。”裴彦荀与裴彦苏四目相对,喉头上下滚落,“陛下不仅为永安公主用了这儿郎才能使用的‘木’,而这‘桢’字所蕴之深意,更是饱含了无限的爱重和期待。相较而言,陛下的其他几名皇女,名字倒是没这么多讲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二公主到五公主,闺名分别是‘月娴’‘月妍’‘月姗’和‘月婵’……”

见裴彦苏眸色一暗,裴彦荀顿了顿,仍旧继续自己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