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他的毒箭竟然没有要了裴彦苏的狗命,这一次,他为了争口气,也必须要冒险去一次沈州。

他不会输,也不可能输!

“陛下,陛下……”高王后挨了掏心窝的狠狠一脚,登时吐了鲜血,但坚韧如她,绝不会放弃劝说大嵩义的机会。

呼风唤雨的渤海王后像狗一样又一点一点爬回到了国王的脚边,她华服的裙摆将一路的鲜血擦成了胡乱的一条,她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只抱住大嵩义的靴子,一面哭一面道:

“那张永安公主当日做赌留下的字条,陛下一直都保存得很好。这一回,陛下非要亲自前去,是想用那字条,在乌耆衍和赫弥舒面前污她清白,好让她无地自容,只能跟陛下回来吗?”

大嵩义这才蹲了下来,毫不怜惜地抓起高王后的下巴,冷冷道:

“没错,把永安公主抢回来,让她代替你做朕的王后,你满意了吗?”

营地的边缘光影绰绰,来人身材高大伟岸,却因为背对着光源,让她看不清面容。

“你……你是何人?”她明明该后退,脚上却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只能靠言语虚张声势。

“溯娘,我,我……”挺拔健硕的男子,说话却期期艾艾。

“谁许你叫我‘溯娘’的!”裴溯生硬地拒绝,几乎歇斯底里。

她用这样的态度来掩盖自己濒临崩溃的绝望和狼奔豕突的慌张。

从来人的声音里,她已经知道他是谁。

霍司斐,又是霍司斐

他是裴彦苏的下属,是和裴彦荀称兄道弟的人。

而“溯娘”这两个字,是她还在江南裴家时,父母和兄长姐姐们,叫她的昵称、是她的乳名。

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那时候家中严父慈母、兄友弟恭,日子虽然循规蹈矩,家中却比旁的家庭更加其乐融融。

眼下,在漠北的军营、被篝火燃尽的秋夜里,她竟然猝不及防地、再次听到这两个字。

裴溯只觉得恍如隔世。

可是,霍司斐一个草原莽汉,只是粗通文墨,怎么会知晓她这个乳名?

她从衾被中又钻出来不少,手肘支着床面,让自己不仅仅贴住他的髀根,而是半张脸向上,与他斜斜对视。

“今日偶然听到倪汴提起,说静泓受伤那晚他也在现场……”疑惑不已的语气,并非是她刻意装出来的,“我,我就是想问冀北哥哥,静泓他、他是被你打伤的吗?”

空气相对凝滞,萧月音嗅着他的松柏之气,心莫名越跳越快。

像是期待他的回答,又在害怕他的回答。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不知过了几息,就在她迟疑着要重新措辞再追问的时候,后颈上忽然一热,伴随着他的回答入耳:

“是我打的,静泓是被我打的。”

108.

裴彦苏诡计多端,心思深沉,萧月音早已领教过。

譬如他们刚从邺城出发的不久,遇到车稚粥派人劫掠,他明明武功盖世,却要当着她和韩嬷嬷的面,徒手接那凶徒的白刃,十根手指都因此受了重伤。

而他之所以故意示弱,不过是想再次挑起车稚粥和摩鲁尔的矛盾,以借机向乌耆衍告状。

后来在新罗,对付金胜春等人,他无须费一兵一卒,只需要连环施计,便既卖了宋润升一个巨大的人情,又达到了与新罗结盟的目的;

再后来,在渤海国的那些日子尽管如履薄冰,但他深沉的城府让他数次隐忍,没有让她受什么委屈,自己施了苦肉计,蒙骗了大嵩义和张翼青,最后还又在沙场上把先前吃的苦全部讨了回来。

这样的裴彦苏,竟然会直截了当、毫不犹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