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璧微瑕,总是令人惋惜的。
她微微窘迫,不好抬眼,手上?不住往杯盏内倒酒,一抬一低间?,清澈冰冷的酒液溅在他心口。
裴玄章侧身去扶额,尽可能掩住那?声溢出唇边的低吟。
谢怀珠听见了,面色微红,但想一想或许是他痛,柔声安抚道:“我知道您一定很疼,但一会儿就会好的,到时候我拿一点腌好的青梅给您尝一尝,好不好?”
这样夜半去厨房偷吃东西一样的紧张刺激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谢怀珠咽了咽口水,她固然很紧张,却还是尽职尽责地擦拭仍在外流的鲜血,同他说话转移痛楚:“天下承平,皇爷即位的时候您才出生不久,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天下承平?裴玄章含笑看向她,像是要看出她的厌恶,温和?道:“韫娘,还是不大太平的。”
她直面一个男子的身体还是十分紧张的,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叫他躺在帐内,有可能是被他吓到了。
如今她半蹲着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仰头,认真照拂他的感受,连口水都要小心吞咽,倒像是……
裴玄章呼吸渐沉,他生出些?歉意,却更有些?自?嘲的沮丧,为他生出的那?些?粗鲁念头。
谢怀珠正要起身取纱布绷紧伤口,擦过那?道道伤痕的手忽然被人攥住,按住其中某一条长?疤。
“韫娘生在官宦人家?,宁波府还算富庶,大概不大清楚北境的事情。”
他缓缓道:“这道疤是我初入仕的时候做县令,登州府有人造反,煽动周围郡县,我所治理的地?方也不慎被卷入其中,府兵里有人想要取我的头颅,向叛军邀功。”
谢怀珠被他描述得一惊,没有注意到他称呼上?的不妥,怔怔道:“我记得您不是官声极好,也会被手下拿去邀功吗?”
似乎从她知道裴玄章这个名字以来,他便是臣子中的标杆,清正廉洁,又世故通透,凭借皇帝的宠爱一路青云直上?,可以将所有夸赞人的词汇堆叠到他身上?,但旁的便不大清楚了。
裴玄章颔首,他笑道好:“韫娘,一县兵勇有限,叛军围城半月,当?时只有官仓与?米商有粮,我叫人开仓,还抢了人家?的东西,无论是否守住城池,从上?到下这都是必死的罪过,他们以为援军无望,当?然想要谋一条生路。”
开仓放粮不是一个县令能拥有的权力,朝廷的旨意不下,没有人敢开那?把锁、破这道禁令。
虽说强抢商人是有些?不够道德,不过乱世从严,谢怀珠不大明白,疑惑道:“您不是还坐在我面前吗?”
“旁的县令畏惧朝廷,或弃城而逃,或舍身就义,但守住城门者不多,所以皇爷非但没下杀令,反而升我做巡按御史。”
裴玄章淡淡一笑:“百姓以为王法如天,君为神明,但皇爷的准则还是有许多宽容的。”
谢怀珠不语,智子疑邻的故事她是知道的,身份都不一样,做法自?然更不相同,裴玄章无论是否丢官,都不影响他日?后承袭镇国公?的爵位,然而他选择留下来守城,又先斩后奏,在一众唯唯诺诺的同僚中显得格外出挑优秀,难怪皇帝会嘉奖。
这很对陛下的脾气。
可如她的父亲这样,许多人三?四十岁才考中科举,谋了个县官,一生为礼教束缚,朝廷的规矩大于天,稍有不慎就会全家?下狱抄家?,没有人承担得起这份责任。
甚至即便他们这样做了,也不会得到皇帝的嘉奖,反而要自?掏腰包,补齐粮仓亏空。
裴玄章也是这样想,他道:“我后来将那?几个人的头颅挂在城门上?,并不怎么吃亏,母亲知道了哭得死去活来,那?时她只有我一个独生儿子,不过我想,这毕竟因为我是陛下宠爱的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