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中的汤水坠入瓷碗,“滴答”一声落在戚闻渊耳中,好似宣判。

也许, 他就不该问的。

时间若是停在他意识到夫人为他不平那一刻便好了。

却听得珈宁笑道:“世?子居然还?会向?都察院告假?”

她站起身来, 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一番窗边的晚霞:“今日太?阳是从东边落下的?”

戚闻渊不解其意:“是西边。”

珈宁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世?子记得我的生辰呀。”

她对今岁的生辰唯一的期待就是阿娘与阿姐会寄来京城的礼物与家书。

至于戚闻渊……

她还?以为他这种大忙人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珈宁有些意外。

但她很欢喜。

戚闻渊居然会主动邀她出游。

真是反常得很。

尚在江宁城时, 她翻弄话本?之际, 曾幻想过婚后的生辰。

她之前还?想着, 等到来年他们二人再熟稔些, 她便主动开口?邀他一起过生辰, 就像邀他赏龙舟那般。

毕竟他这种木头,可不是话本?里会讨佳人欢心的才子。

但她又担忧他会觉得她是在没事找事……

珈宁一惊, 她居然开始考虑戚闻渊的感?受了。

要?是被她那群手帕交知?晓了, 定会笑话她一番的。

这可是她的生辰!

她才是最大的!

未等戚闻渊回答, 便又听得珈宁道:“世?子要?带我去哪里?不会是要?带我去书肆或者学堂罢?”

戚闻渊正襟危坐,目光落向?珈宁腕间的玉镯,烛火在翠玉上勾勒出一层温润的光:“自?然不是。”

珈宁偷偷打量了一眼将官袍穿得一丝不苟的戚闻渊。

他究竟是要?带她去哪里。

是京中的某一间酒楼、某一家戏场?

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又或者燕京城郊某一处风景秀丽的庄园?

他应该对这些地方也不太?了解。

还?是去她提过的后海观山?

只怕他已?不记得她说过这些了。

难道是去有他少时回忆的秘密之地?

……他少时的回忆应该都留在了水华居的书房。

戚闻渊的声音打断了珈宁乱飞的思绪:“我可以将想好的两套章程写?出来交由夫人过目。”

珈宁微微侧过脸去, 以袖掩面, 笑了好一阵, 方才直起身子:“世?子!”

“嗯?”

珈宁恨铁不成钢:“十六不是我的生辰吗?”

戚闻渊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是她的生辰,他才想要?投桃报李。

她赠他五彩绳、邀他观龙舟、为他鸣不平, 他也想做些什么。

当然,在这所有的冠冕堂皇之下,其实不过是他想和她出游。

端阳那一日的白昼太?短, 端阳至乞巧之间的年月又太?长?。

他又在打着她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私心。

珈宁双手撑在食案上,几度张嘴、又几度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终究还?是长?叹一声。

木头木头木头!

戚闻渊道:“不若我用罢夕食就去将章程写?出来?”

他端阳夜里突如其来的想法, 她会满意吗?

若是她不喜,这尚还?有七八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