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范氏闻声睁开了眼。
“其他人都下去吧。”
秀儿带着屋里的小丫鬟鱼贯退了出去,还不忘掩上了门。
“不知夫人叫婢妾来,可是有什么吩咐?”谢氏吃不准范氏的意思,只能中规中矩应对。
“红英,你可知道,你有多久没再叫我一声小姐了……9年,整整有9年了。”范氏幽幽的呢喃。
“奴婢不敢。夫人是奴婢的主母。”谢氏仍然淡淡的,可是这话里,难免带出几分感伤。
“可是我,还一直把你当成那个整天就喜欢跟在我身边的小丫鬟。”
“小姐不弃,红英就还是你的丫鬟,只是如今,奴婢怕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我知你心里怨我,你是该怨的,我背弃了当初对你的许诺,不但没有放你出府,还让你做了这生死由人抬不起头的妾。”
“奴婢怎么会怨您,要怪也只能怪命。”
“红英,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些年,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后悔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明知这俞家就是一个泥潭,自己陷了进去不算,还要把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起拉进这漩涡。哪怕我当时把你给了福桂哥,你如今至少还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你别说了,小姐,你,别说了”谢氏看见范氏声泪俱下,自己更是悲从中来。
“不,我要说,只怕今天不说,咱们姐妹之间的心结,这辈子,就再也解不开了。”
这句姐妹其实并不为过,谢红英5岁的时候死了爹,后娘不等过了热孝就把她卖到范家做了奴婢。时年8岁的范氏挑丫鬟,一眼就相中了这个聪明懂事的小丫头,范氏亲娘死的早,也没有嫡亲的姐妹,对红英就有些同病相怜,主仆两人一起长大,相伴多年,情义非外人能比。范氏16岁嫁给俞文川,谢红英虽然只有13岁,却是陪嫁的大丫鬟,一般的仆妇都不比她聪明干练。府里的下人好多人都来求娶,想早早定下这个夫人眼前的红人。范氏却一概没应,因为她最是知道这个丫鬟的志向。
谢红英过世的亲娘是曾经给她订过一门娃娃亲的,正是红英亲舅舅的儿子,表哥顾山。顾家只是小门小户,虽然有心替红英赎身,可惜当时她后娘把她卖到范家时签的是死契,契书上写的明白:卖断终身,生死无问。这奴籍不脱,是不能和良家通婚的。
待嫁到俞府,范氏自己当家做主有心成全谢红英,许诺等她17岁就放她出府嫁人。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谢红英将满17岁这一年,顾山得了时疫,范氏出钱帮他延医用药,可惜人没救回来,不过半个月顾山就去了,谢红英还没出嫁就成了未亡人。而同一年,林宛若进了门,范氏落了胎。
“小姐,我是真的没有恨过你。这左不过是命,和你有什么相干。我表哥刚去那会儿,我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日以泪洗面。总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苦命的人,亲爹亲娘没了,从小为奴为婢,好不容易可以恢复自由身嫁个清白人,却是一场镜花水月。我当时是哀莫大于心死,只想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后来你让我做老爷的妾,我确实是不愿的,我既想给表哥守着,也想守住我自己,因为我那时觉得,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我自己了,连小姐你也把我舍弃了。”
“我没有舍弃你……我怎么会舍弃你,可是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能相信的人了,大概我只是刚失去孩子,疯魔了。对不起,红英,我对不起你。”
“不用说对不起,小姐,真的不用。这些年过去了,在西院里安然度日,确实让我了悟很多道理。你我名为主仆,可小姐待我实如至亲姐妹,不仅教我读书识字,替我置妆备嫁,在表哥去世后还每日宽慰开解我,至亲手足都未必能周到如此。反观我又为小姐做过什么,小姐夫妻失和林氏兴风作浪之时我只知道自伤自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