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韧没有继续让她活下去的理由。
要是邢韧成功了,他一手遮天之下,难道还会放过她?要是邢韧失败了,难道他还会大发善心,自己临死前记得给她解药?
更何况,所谓的“解药”是否存在都不一定。
怕死么?
怕。
梁知追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答。
谁能不怕?
但那又如何?
左右她是要死了,何不黄泉路上多拉一个?她要让自己的死裨益最大,让自己死得不亏。
害死她的邢韧首当其冲。若说从服下毒药的那一刻到现在,梁知追心里有什么记挂的事情,那么唯一一件,就是干/死邢韧这个欺君罔上的东西。
至于其他,梁知追满脑子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什么不舍的。活了十八载,却倒头来连个珍视的东西也没有这听起来挺悲哀,不过对于此刻而言,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值到她猝不及防对上卫二这个发质硬挺凌乱、发丝灰白交织、满脸褶皱的老婆子。
直到她听到那句这辈子听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特别的感觉的“在家吃吗”。
“……不了。”梁知追听到自己说。
不了这个认识如一记重锤,击得她心口闷热胀痛。
她永远都不会“回家吃”了。
“一天到晚乱跑!”卫二没有察觉异常,把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你这是换了身什么破烂?”
“哎,你别管。”梁知追声音有些发涩,尽力维持着表情,“今天后厨做了什么?”
卫二:“烧鸡!你看,叫你不回来吃?”
梁知追:“你烧菜别放太多盐,不好吃。”
“要求忒多你又不回来吃。”卫嬷嬷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知道了,我今天少放盐。那你干脆留下吃了吧?”
“不成,今天和人说好了。”梁知追想了想,又道,“昨天下雨又降温,你腿疼的毛病还犯吗?”
卫二:“犯,怎么不犯?老胳膊老腿的,不行咯……”
“把护膝带上吧。有吧?没有就从我那儿拿钱。”梁知追说完这句,抿了抿嘴,随后像是急着躲避什么似的,匆匆转身。
“哎!”卫二朝她背影喊道,“夫人今早还问呢,问你去哪儿了。”
只见梁知追驻足,微微侧头道:“她最近怎么样?”
卫二:“还能怎么样,老样子。丫头,你去看她不呢?”
梁知追难得地没有立马拒绝。
她的背影孤孤单单地立在小路尽头。
许久后,她远远朝卫二摆了摆手,随后头也不回地绕过小门,消失在了一重一重的树木院墙后。
梁知追踏出梁府的大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门前正中的匾额。
不管她爱不爱在这个家里待,不管她在这座府邸里受到了多大的委屈,这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天地,都是承载了她十八年光阴的地方。
永别了。
梁知追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城内临时安置处走去。
安置处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受伤士卒,有人拖着软面条一样的腿,嘶声力竭地哀嚎着,喊叫着大夫来救他;有的人满脸血污,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至死都没等来一位大夫。
梁知追对着一地的呻/吟和血污,不觉放慢了脚步,她屏住气息,小心地辨别着空地,放眼张望着,终于在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梁知追却没有再靠近半步,而是远远地看着严今期忙碌的背影。
严今期原本打算下午再过来,谁知早上被某个姓梁的东西气地头顶冒烟,为了躲这只口不择言的东西,她索性当场便来了安置处。安置处意料之中地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