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进一步:“为何嬷嬷见我就跑?”

“梁家人不让说她的事儿!”卫二道,“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要问她……这该死的一家子……小姐走后,夫人不久也被他们逼没了,完了还要捂所有人的嘴,不准提小姐半个字!先前小姐刚走那阵,一个丫头提了,被活活拉出去打死。”

“为何?何至于此?”严今期忍不住站了起来,“他们生前便不善待她,人死后还要以她为耻么?”

“小姐擅自出城,被叛军拿了,还拿来助了叛军士气,让京城被打,这些哪条不被当做耻辱!”卫二抹泪道,“还不止,说的最狠的他们说,小姐一个大闺女,一个人出城被叛军那伙莽子兵捉了,指不定发生了什么,毁了他们梁家的名节……”

“够了。”严今期手指有些颤抖,低声道,“她毕竟是他梁家的亲女儿,活生生长到十八岁,他们就因为这样莫须有的事情,不承认她的存在,还要抹杀她的痕迹?”

“没法儿。”卫二已然慢慢冷静了些,喘着气,弯身收拾着有些散开的食材,“不过呀,倒也不是当她不存在。他们对外人说,小姐是病故的,对此皇帝还给了她们母女一个头衔。你说,但凡只是梁家捂嘴,我去街上撒泼打滚闹事也就罢了,可偏偏皇帝都出面作证了!皇帝说,城外被杀的那个是个随便找的民女,梁家小姐是在家中病故的,外头叛军得了内应的消息,为了故意乱我们军心,才污蔑梁家的。皇帝还赏了夫人小姐个好头衔……”

“斯人已逝,要虚名何用?”

严今期心中被无望与悲戚挤得阵阵胀痛。可突然,她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忙拉住卫二:“且慢!梁家忌讳也就罢了,可……天子为何也这般忌讳?”

“不知道咯!”

卫二慢腾腾地摇摇头,起身拿起东西。

严今期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所有已知的信息,直觉却让一股恶寒顺着她的后背往上爬。

她拦住卫二:“……您再仔细想想!她回家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她是什么表情?见你说话用什么语气,她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卫二顿住脚步,开始回想。

而严今期的话音,也顿在了那里。

因为严今期也想起来了。

与此同时,卫二开口道:“说话?她很正常!很正常啊。她问我今天中午做了什么,我说对了烧鸡。她跟我说烧鸡不要放太多盐。我说没放很多盐,叫她留下吃。她说不了,说下雨了降了温,问我膝盖还疼不疼,让我裹好护膝……”

说到此处,卫二声音一断。

“您为何不继续说了?”严今期出神地看着她,“您也觉得她太过正常了么?她平时眼往天上看,脑子里满是花里胡哨的事,何时这样细致体贴过?”

卫二:“这有什么?她、她既然准备再也不回来了,说点离别的话……”

“是,她是个很理智的人,离家出走绝非冲动之举,是她盘算好的!可于此同时,说白了,小追她多少有点没心没肺,又从来不喜欢掩藏粉饰自己的情绪。”严今期一字一顿道,“她是愤于家人也好,失望于我也好,对这京城的世道感到无望也罢她若要离家出走,必然是愤怒,再不济也是冷漠的!您带着她从小长大,您比我更了解她。您说……我说得对么?”

她说到后面,声音几乎难以平稳,是那股若隐若现的真相推着她的后背,逼着她说完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