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最先开口的那产婆道,“都听大夫的!”
“没救了。”严今期低不可闻道,蹲下身,打开收纳银针的布卷。
众人没听清:“什么?”
梁知会在她身侧蹲下,犹疑道:“产妇这是……血崩了?”
严今期娴熟地点燃油灯,将银针烧得通红:“嗯。”
梁知会顿了片刻,道:“我怎么帮你?”
“烧针,冷却,然后递给我。”严今期走向床榻,放开声音道,“孩子得保下,产妇尽量救。”
屋里几人:“是、是!”
梁知会欲言又止地走向床榻,不可避免地看了眼产妇。
产妇面色唇色灰白,被八月的怀胎折磨得只剩层皮包着骨头,单薄而嶙峋的胸腔还在微弱却勉强地竭力起伏着,里头的心脏在燃烧着它的寿命供养这副躯壳和这副躯壳的寄生。
现在,这副躯壳的主人还有着微薄气息,却不知已被大夫判下了死刑。而她的寄生那坨长在她腹中、吸着她的血长大的肉球,却因为已经是一条性命,而值得被体外忙碌的大夫尽力抢救。
饶是梁知会,也忍不住闭上了眼,错开目光,专心给严今期递针。
“今期。”她轻声道。
严今期手里不停:“嗯?”
梁知会:“今期。”
严今期伸手要针:“说。”
梁知会递给她,指腹触碰到她滚烫的手心。
梁知会想了想,说道:“没事的。”
闻言,严今期侧头,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这种事情,”她道,“我见得比你多。”
“……哦。”梁知会被那明显凶巴巴的眼神盯得心里莫名一暖,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反倒被她安慰了。她摸摸下巴,凑近了些,“那我陪着你。一会儿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你当然得陪。”严今期道,“‘半仙’和我乃是一丘之貉,出了事谁也逃不掉。”
梁知会听出她的玩笑,朝蹭近了些坐在地上,道:“那不一样。以前严大夫遇到什么事儿都是自己一个人,但这次至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我的意思是,我虽于医术无用,却是个勇于无赖的好手,在面对困难上,显然有是所裨益的好半仙。”
严今期不语,但紧绷的肩背略微放松下去。
梁知会像是知道她发烧难受、浑身骨头泛酸一般,在递针之余,悄悄地替她轻轻揉着肩膀,不揉的时候就搭在上面,用手心的热度替她暖着肩颈。
半仙虽然无赖,但确实能让严大夫得到心安。
如她所言,她确实是一个于事有补的好半仙。
严今期在血腥气和药苦味的包围中,感受着身边人强有存在感的气息与温度,如是作想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好了
屋内本就狭小的空间被热气与血气淹没,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那声啼哭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划破沉闷的。
梁知会轻轻松口气,坐在塌前,冷眼看着屋内几人喜极而泣地抱着成功出世的婴孩。
“唉哟这个小崽子,可算是出来了!”
“是啊是啊……真是费了老大劲儿,诶,有‘根儿’没有啊?”
“看看看看没有!可惜了,是个丫头!”
“算了,丫头就丫头吧,快抱过来洗洗……”
梁知会转头,与严今期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严今期很疲倦,手里还松松握着产妇的手。
“从进屋开始到现在,”严今期声音有些疲惫的喑哑,“你的话少了不少。”
梁知会挑了挑眉,凑到她耳旁小声道:“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