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摩擦着铁,摩擦着硬物,缓缓而动。

卡泽勒突然感受到一股水汽袭来,仿若大雨倾盆前的氤氲感,银发青年下意识抬头,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一扫而过。

那个东西有一种人皮般的质感,光滑而潮湿,充斥着一股极其新鲜的血腥味,却柔和的像一个吻。

等卡泽勒抬起头后,他被震得几乎想不起自己还有舌头。

肮脏玻璃的水箱玻璃后,那一直藏在鱼尾中的‘雅典娜’露出了它的真容,正慵懒地靠在自己巨大的双尾上。雅典娜鱼尾的长度其实比水箱还长,人鱼被关在里面,它的尾巴只能盘成蛇一样的卷曲的姿态。

深红的异种倚在自己的鱼尾上,神态自然而又幽冷,精致非人的面容在这破旧肮脏的船舱中,完全没有被尘埃沾上任何,任何一切有关的东西,就好像…就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在哪。

深海的异种倚在自己的鱼尾上的姿态,比卡泽勒见识中最极限的贵族老爷与夫人还要让人失语,卡泽勒想不到形容词;但卡泽勒知道,那些贵族老爷与夫人长期都与鲜花宝石,黄金美酒相伴,这些奢侈昂贵的东西养出了傲慢,漠然,与高高在上。

是一种很让底层人讨厌的气质,但也的确是一种‘昂贵’且让人向往的气质。

人鱼在一片昏暗的水中,都像坐在教堂的王座上,它不需要鲜花宝石,不需要黄金美酒,就已经让人向往无比。刚换过的水很干净,但玻璃很脏,卡泽勒只能勉强看清人鱼的脸,再细微一点的表情就分辨不出了。

但能够看清脸就足以让卡泽勒如被美杜莎注视。

船在晃,水箱的水一直在轻微的波动着,就连人鱼那深红如同宝石般艳丽的头发都在水中轻盈地飘荡。

人鱼有一头极其美丽,远远比传说中昂贵至极的丝绸还要顺滑的长发,此刻四散盈动,卡泽勒恍惚间想,也许这深红的,会在昏暗中闪烁着金砂般暗光的发丝,正是无数传说中,会被天神施与祝福的金羊毛或者其他一些什么,福泽的羽翼,一切能够承托着美好与幸运的赐福礼物。

而一切轻柔的晃动中,只有那条人鱼没有动,他如一尊玉雕像,在晃动的发丝间,一双幽艳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水箱外的银发青年。恍惚间,卡泽勒好像看到了那条幽艳的人鱼是在笑。

可仔细看,人鱼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如白石神像般冷漠,石头一样不会出现感情。

而卡泽勒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一侧脸颊,像个失修的木偶,眼神一顿一顿的往水箱顶上看去。

水箱的最上方其实是镂空的铁栅栏,有较大的格子能够丢肉和换水,就在那些用于换水的格子间,那鱼尾……那巨大的鱼尾中的一条!一条分叉的尾尖从里面伸了出来,正湿哒哒的滴着水,摇摇晃晃的往水箱里缩回去。

刚刚……人鱼是用尾巴……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吗?

卡泽勒直接精神恍惚,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那条蛇一样的鱼尾尖,又低头看了看水箱中已开始闭目睡去的深海精灵。

狂喜使得卡泽勒失去分寸,他甚至想要靠近些再看一看人鱼,祈求对方再碰碰自己。

他猛然向前一步,一股炸裂般的眩晕顿时如锤一般重重落在卡泽勒的精神上,卡泽勒惊愕一震,脑袋像被针狠狠刺过,他一下子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不过几秒钟的事情,可卡泽勒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的凳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天窗外泛起鱼肚白,13枚金币还好好的藏在怀中,灯油烧完了,卡泽勒懵懂间,只觉得有过一场大梦。

水箱中的人鱼依旧藏在自己的尾巴里不露出一点人形肢体,巨大的鱼尾像蟒蛇般护卫着深海异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