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不大的孩童,一身布衣短打,补丁东一块西一块,身上不知在哪滚了一身泥,一撞就?在亦无?殊身上撞出一个完整的泥印子。
人跟瘦猴似的,矮矮小小一个,后肩膀骨头都凸出来了,抬头慌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太急了没看路……”
亦无?殊好笑道:“我?身上没带钱,不用摸了。”
孩子剩下的话全卡嗓子眼?里了。
“你缺钱吗?”亦无?殊问。
孩子憋红了脸,晒得粗糙黑红的一张脸一抹,立时就?是一副哭相,“我?……我?好几日没吃饭了,饿得实在不行,求大人施舍……”
“说谎。”亦无?殊道。
这孩子看着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实则四肢矫健,撞上来的瞬间就?将?他胸口腰间几处可能放钱的地方摸了个遍,这身手可不是饿得不行了,才在被?逼无?奈这下出来行窃的孩子能做到的。
这就?是一个惯偷。
况且,就?算没有这些,也?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说谎。
孩子被?戳穿,哭了半天一滴眼?泪也?无?的眼?睛闪出凶光,脏兮兮都手摸向腰间挂着的破烂布袋,就?要变偷为抢。
亦无?殊淡淡瞥他一眼?,雪白广袖无?风自?动,一张脸清华矜贵,不似人间色,孩子刀还没掏出来,就?被?压着趴在了地上。
身上无?亲缘,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没有大人教养,也?无?人管束,浑身蓬勃着未经教化的野蛮凶狠,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孩子。
大概是这一片的小混混。
这要是放任不管,迟早会真正犯下杀孽,没有就?这样放了的道理。
不过他也?没打算为难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直接唤来这一片的神使。
问责也?好,教化也?罢,都应当交给?神使处理。
“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当街行窃,还欲行凶,你说这是谁的错呢?”
自?己管辖的地方竟然能出这样的事,孩子抢劫抢到了亦无?殊头上,公然冒犯神明,神使惊惶地弓下腰背,冷汗涔涔听着训。
“我?觉得不是他,你说呢?”
“是是是……”如山重压压在后脖颈上,神使脖子都要断了,差点直接跪下。
“我?知你们事忙,但再忙,也?不能这样敷衍了事,纵容孩子当街行凶。”亦无?殊说,“没有下次了。”
神使匆匆赶来、又匆匆将?人领走,一再保证立刻便会划个地方,将?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养。
他也?不敢乱来,神明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他再敷衍下去,就?真没有下次了。
亦无?殊不置可否,将?要离开时,忽然见着泥地上一点湿润粘稠。
是血。
那孩子被?威压压在了地上,匕首没伤着亦无?殊,反而?伤了自?己,伤口流出血来,浸湿了土地。
亦无?殊望着这滴血,不知为何望了许久。
忽的,他一撩衣摆,半跪下来,指尖触上这点湿润。
一股尖锐的恶意钻入他体内。
叫嚣着、嘶吼着、仇恨着……
方才那孩子被?按倒在地时竭力扭头看过来的仇恨眼?神历历在目,嘴里不干不净叫骂着,被?这些人吓了一跳,可多年街头逞凶的凶蛮劲又占了上风,被?人带走时还不忘回头放狠话。
黑红粗糙的脸上野兽一样的眼?睛简直烙印在了他脑海里。
不是血的问题,是那个孩子。
亦无?殊本想让神使把人带回来,又止住了。
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罢。
他屏息凝神,神识穿透土壤,一路向下追寻而?去。
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