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妯娌见得他们如此,也心下明白,笑着又扯了一会子别的玩笑,又见地上英哥儿动了起来,便齐齐住了声。

只见地上那个歇了好一会的小圆球,又滴溜溜将眼睛好生转了一圈,见众人皆看过来,也不羞怯,反而又咧开嘴儿笑了一下,难得口水竟吸溜得回去,并没有再要落不落地垂着。英哥儿旗开得胜,少不得趁胜追击,小手艰难在身侧一撑,便想站起,奈何他身量虽不及仁哥儿幼年肥胖就是现在的仁哥儿,一个小肚子也抵得上他两个了可手却也短,身上又早早儿穿了一件儿夹袄,行动就又不便几分,这一撑,就是有原先的小胜一鼓作气,奈何却未能一举而竟全功,小屁股只离了地面不到一个巴掌,又啪叽一声摔回去,且因方才半起未起的不稳当,小家伙往左边儿一倒,又滚了半圈,小脑袋还往下磕了一下,万幸正磕在他自己手臂上头,老祖宗这屋里又铺得好松软的羊毛毯子。

英哥儿原又有几分倔强,此时又不过是左边儿手臂并脑门儿略有点子疼,因此这娃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倒是七太太夫妻看得最是心疼,却也没拦他,由着他在地上又滚了大约该有十七八圈,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看得众人眼睛都花了,正猜想这小东西再来要摔哪个方向,不妨却居然站起来了!

再仔细一看,原来不知道何时,英哥儿已经七滚八滚的,滚到老祖宗那榻边的脚踏附近,手恰好那么一撑,另一只手还随意在贾赦的衣摆上头拉了一把,可不就摇摇晃晃站起来了么?

只实在摇晃得厉害,虽站得起来,却还是晃得往一边儿倒去,没摔着,不过是将本来趁着老祖宗戴起老花眼都要仔细围观玄孙儿历险记之际,已经偷偷儿快从她怀里挣出来的贾赦,又给撞回去罢了。

老祖宗原已经伸出手要去接小玄孙儿,不想接了个大孙孙,却也不挑剔,直接抱起来又是一顿揉搓,直揉得贾赦真要滴出泪来了,才被攀着贾赦衣摆艰难爬上榻来的英哥儿引开了注意去。趁着老祖宗一会子看着伸出手护在英哥儿身后炕沿儿上的仁哥儿笑、一会子又亲自接过大丫鬟递上来的帕子给英哥儿细细擦汗的时候,贾赦身子一扭一缩,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终于脱得身来,又趁着老祖宗无暇□之际,直退到他岳父身后方罢。

贾赦看着老祖宗依然只顾着抱着英哥儿揉搓,并不往他这儿看来,略松了口气;可听得老祖宗一声声心肝儿肉的,想起家里头母亲这个称谓素来只属于二房珠哥儿,又遥想一回年纪小时,也曾一般如此自然地腻着祖母撒娇,那一声儿原该是松快的气息里头,就又在半道带上几分怅然。偏一口气叹完才觉不对,赶紧将桃花眼各处溜了一圈儿,尤其注意他身前岳父大人,只恐给人听了不雅,那桃花眼儿滴溜溜转的样子,看得仁哥儿终于忍不住一笑。

贾赦吓了一跳,这才惊觉这位又算内侄又是外甥的娃娃却也跟来了,正半眯着一双圆眼睛,仿似很有些兴味地打量着他,身子不由一僵他方才可刚给这娃娃坑了一回,别的不说,那手劲儿贼大!此时眯着眼睛带着笑的样子,又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老虎学狐狸的味道,虽不管狐狸还是老虎,肯定都还是小幼崽,但这狐狸崽子也罢、老虎崽子也好,真心不是他这个在祖母剖析了形势之后一心将自己往高级纨绔养的小青年能吃得消的啊!

贾赦堂堂一个成年男子,偏在仁哥儿跟前和只被吓到的小鸡崽儿似的,真心好笑,王子胜伸手轻点,平滑如镜的水面以贾赦那双因惊吓瞪大的桃花眼儿为中心,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皇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侧,更不知将王子胜那等点水为镜的手段看到多少去,难得却没丝毫慌张疑忌,只阴森森拿眼瞪着水镜之中,在涟漪平定后,依然一双眼儿桃花含情的青年,嘴里也不知倒了几缸醋进去,明明那神水里头附加的“好处”都消除了,他那语气里还是和陈醋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