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到底是情急,竟是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闯了进来,又失态到碰了头,恰好两下圆过去也不错,并不消再多说。倒是听王子胜将太子浑不以为意,王子腾却真有些忐忑,只是他之前瞒下了,现在也不是说的好时候,又见太子只在一边捧着仁哥儿的手看,并不将王子胜的态度放在心上,王子腾也略放了心,见张氏福了福身往后头去了,也不在意,只讪讪走到仁哥儿边上,看了一眼他红起来一圈的小手,王子腾也有些心疼了,倒是仁哥儿不以为意:“不就一点子红?也没觉得疼,总比伯父惊得跌倒的好些。”

小家伙自觉是他伸出的那一爪子让王子腾及时稳住了身子,才避免了大惊之下摔出个好歹来,还颇为得意,方才和太子不说,不过是稀罕媳妇儿捧着自己手儿心疼的小模样,此时见王子腾都大惊小怪的,他却反不好意思起来,忙忙将手从穆小七手里挪了出来,又是举又是伸,掌劈拳挥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王子腾一看也知道果然没事了,眉头方松了开来,又赞他:“果然是我王家子,端的舞得好架势!”

小家伙一听越发得意了,太子却仍有些担忧,对王子腾那般轻描淡写也有些不得劲儿,不过是因着好歹是小家伙的伯父,说来不从国礼论的话,也算得是他的长辈,况且天眷王家又与别个不同,哪怕是从国礼论,也不同于一般臣下奴才,因此也不好斥骂瞪得,只好自己在身上一寻摸,也亏得小家伙好动,偶尔不免磕磕碰碰的,太子身上也常备了一点子药膏,此时取出来给他揉揉也不费事儿。

小家伙原不觉得自己受了伤,不过太子保养得好,就是日日弓马不辍,那手也嫩得和梨花瓣儿似的,且那颜色白中带粉、肌肤润泽,竟是最好的玉石也雕琢不出的美好,再衬着那简简单单的青瓷瓶子,小家伙就是再看多少次,那眼睛都是一黏上去就转不动,少不得咧着嘴伸出手去,由着他上药揉捏。

王子腾看着穆小七这般熟稔的动作,和仁哥儿理所当然的举动,心里又是慌又是喜,喜的自然是仁哥儿竟得储君这般青眼,就是他自己小时候和胜哥儿最亲昵时,也不过如此了;慌的是也是仁哥儿竟得储君这般相待,储君自然也是君,可惜却是“储”君,在臣下面前他是君,在九五皇座之下却还是臣!别看只离九五皇座就那一步,可古往今来,多少储君就折在那一步上?远者有秦扶苏、有汉戾太子,近的……先帝那位太子爷,不也没能熬到九五称朕么?

王子腾虽说更擅长兵事,却也是熟读史书,哪里能看不清这些?他原还庆幸自家虽没赶得上当今拥立之功,却也好歹置身事外,不求贵极人臣,起码安享富贵,却不想,下一局中,自家竟也入局得这般早!

以太子此时待仁哥儿的情分,哪怕日后再是淡了,可若是他能登基,仁哥儿只要不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一世安稳富贵总是跑不了的,说不定还能恩荫子孙;可就正是因为太子此时待仁哥儿的情分,若是他不能登基,那日后新君那儿,仁哥儿能得一世庸碌都是好的,若是不幸……当日平王成了先帝唯一嫡子,其伴读随侍是何等风光?可现今又如何?最好的也是流放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