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可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女人,又和林海最是鹣鲽情深,怎么会看不出林海不同寻常的恭敬谨慎?因此虽不知道“穆大人”到底品阶几何,但只看林海发自内心的恭谨、和阿穆能坦然受下现任三品大员一礼的态度,也能猜得出阿穆身份的不凡。
而这么一个男人,却甘心入契……
可让贾敏如何不稀罕?
便是出于教养和礼仪,不会因为好奇打探八卦什么,但既然遇上了,这良人在场和别人家的内契人品茶谈话也不是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儿,那又何妨多坐一会呢?
茶也是好茶。
人嘛,虽然让良人有些紧张,可还是挺会说话的,又关心仁哥儿,又有眼光。
阿穆虽没和人聊过家常谈过天,但这么久的玄光水镜不是白看的,和一对平均年龄三十六才得了个女孩儿的夫妻谈什么最不容易冷场?
自然是孩子了!
况且林家女儿也挺会长的,虽说符不符合贾家老太太院子里一度传得喜气洋洋的二月十二花仙降的说法,现下还看不太出来,但这小娃娃显然是将林海和贾敏的好处儿尽捡着长了,小小不过周岁的女孩儿,眉毛也淡淡细细的,五官也不是那种甚为明艳的,身形也不算白胖圆润,偏生组合起来就有种别样的纤弱可爱。
又或者是父母言传身教,虽年纪实在小,贾敏那般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的风姿她还看不出多少来,但林海那样震惊震撼至极依然能挺直脊背的心性,却仿佛透露出几分,虽小小女孩就仿佛看出几分心思敏感纤细的模样,在阿穆再亲切也不掩威严的气势下似乎有些局促,对王子胜这个原该比较亲近的世叔只是懒洋洋在窗边榻上靠着、对她的行礼问安也只是淡淡应一声的态度也有些无措,但却始终维持住林家女儿该有的仪态,手上没忍住绞衣角的小动作,然而面上却很是文静乖巧,对阿穆的问话虽只能几字几字的答,口齿也还不算很清楚,却应对得很认真。
小小年纪,就看出日后娇怯可爱的模样,又隐约透出几分傲骨虽然这样毫无实力的傲骨在阿穆帝皇那一面看来十分可笑,然而单纯以一般的长辈眼光看,这纤细病娇又小小年纪的女孩儿,能学得这般已是难得,怪道他听得贾母院中那花仙降世的说法、好奇和子胜多说几句时,子胜会说她原先的命轨该是“父母双亡后无兄弟依靠,不愿与人为妾又无脱离泥潭之法,只得泪尽而亡”了。又病娇无力又清高傲骨,落得父族无依,母族有多是那样的极品,一般来说,敢于一死也是难得了。
太上皇自然最看不得人自弃生命,在他看来,不管处境如何艰难,没水了喝马尿,腿骨折了用双手爬……总之如何都要熬过去,才能要敌人的命、讽冷眼者的笑!便是不得已时非死不可,也要拖着仇家一起死像王子胜说的林家女儿原该有的命运那般,又无力夺回家产延续林家香火,又无能将谋夺她家产害她性命的人拖着一起下地狱,委委屈屈伤春悲秋一死而已,在太上皇看来却是实在窝囊。
但若是作为阿穆来说,他现在担子卸下、爱侣在旁,又虽然只是勉勉强强的炼气初期,也总算是开始修行,虽仍坚信物竞天择,却有从“强者生存”拐弯到“适者生存”的趋势,看待弱小也多了几分宽容。况且时下诸般规矩,女儿原也不易,又不是个个都有他那位大姑祖母当年那般的彪悍,这位小名黛玉的丫头又实在乖巧,阿穆也乐得和她多说几句,虽小姑娘只能三五字三五字的答话,却也好玩得很。
贾敏原就觉得这位穆大人是个率直真性情的,又见他喜欢黛玉,便越发乐得多品一会儿茶。林海原是恨不得直接护着妻女回扬州的,但后来阿穆虽还会和他谈论仁哥儿的学业功课,眼光却不往他身上溜了,要么看王子胜要么看小黛玉,他又见王子胜理所当然地歪在榻上,由着这位待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