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欧晏落把手刺丢回抽屉,关上抽屉,说:“进来。”

良伯推门而进,走到大班桌前,把手里的账本放到桌上:“欧生,上上个月的帐记好了,但上个月的还有两单尾数没有收齐。”

“那就派人去追数。”欧晏落翻开账本,随意看了几页便阖上,“够胆拖欠殺手公司的尾数,委托者是嫌命长了。”

“好,我去安排人跟进。”

欧晏落胸膛还在烧着火,他端起酒瓶,对良伯扬扬手:“没什么事就下去吧,半个小时后收铺。”

良伯没走,石像一样立在桌前,站姿恭敬。

欧晏落抬眸,问:“还有话要讲?”

“欧生,有句话我讲了,你别生气。”

“讲。”

刚才鵺离开时的狼狈模样浮现在良伯眼前,小姑娘眼角嘴唇通红,发梢滴水,膝盖蹭破了皮,左肩背红肿一片,五个指印格外明显。

他瞥了眼大班桌旁的垃圾桶,里面丢了块手帕。

空气里的气味也很清楚地揭露出,刚刚半小时里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觉得,你和鵺走得太近了,会坏了老祖宗立下的规矩。”良伯说。

欧晏落咽下一大口红酒,酒瓶摔到桌面上的声响有些大,他嗤笑:“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呵,老祖宗没有说不能和自己家的殺手走得近啊。”

良伯腰杆挺直,点头道:“是,你可以和她睡,我指的不是肉体方面上太近。”

“那你指的是什么方面?嗯?”

欧晏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眸子已经半眯起,是把锋利危险的黑刃。

“老祖宗讲的是,负责人绝不可与组织里的殺手产生感情……”

锵!!

红酒瓶被猛丢到良伯脚边,地毯的柔软也护不住它,瓶子粉身碎骨,红酒溅了良伯半身,血液一样淌了一地,将波斯蓝毛毯染成紫黑色。

欧晏落笑得开怀,仿佛听到了一场近年来最荒谬可笑的栋笃笑。

他问良伯:“你是哪一只眼睛见到我与她产生了感情的?”

良伯一步未移,依然站得笔直,视线凝在老板脸上,闭口不语。

欧晏落举起了被冷落许久的左轮手枪,枪口对着良伯的眼,冰冷的话语狂妄疯癫:“那只眼睛看来无什么用,干脆打烂了算数。”

*

春月上了车后不发一语,熊霁山看她一身不堪情绪不高,直接方向盘一打,把车往江边开。

车窗降了下来,潮热的江风灌进车厢里,春月一头齐耳短发被吹得凌乱,风直直扑到眼睛上,撞得她酸疼无比。

出租车沿着珠江走过了几个路口,熊霁山终于听到春月吹口哨的声音。

那首什么在法国的多少天,窦任给他说过一次,但他记不住拗口的原名,只记住了译名。

他松了口气,情况还不算太差。

口哨循环了两三次,春月开了口:“老熊,送我去「微光」吧。”

熊霁山皱眉,不太同意:“你肩膀有伤,还要去按摩店?”

“对啊,那更应该找师傅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咯。”

理由正当得熊霁山无法反驳,只好掉了头,往「微光」驶去。

车子在spa店门口停下,熊霁山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声:“春月,小心点。”

正准备开门的春月听见,噗嗤笑出声,回过头眨眼道:“今晚没有任务呀。”

熊霁山一怔,挠了挠脸上的伤疤,有些尴尬:“那么晚了,小心点没坏处。”

春月朝他勾勾手指:“老熊,你过来一点。”

熊霁山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往副驾驶位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