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赜礼冒着夜风赶来葫芦巷,走进屋内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么丧气的一句话。
他蹙起剑眉,心内不自觉地生出些烦躁之意。
妙嫣身世可怜,这些年总是一副哀伤难过,动不动就因思念亡夫亡母而说“不想活了”的丧气话。
起初,薛赜礼怜惜她不易,总是很有耐心地安慰开解她,甚至还要煞费苦心地想法子逗她开心。
从前不觉得厌烦的事,如今在薛赜礼心里却只剩下了无奈。
他想,表妹的身世比妙嫣还要可怜,妙嫣虽逢大变,却没有真正地吃过什么苦。可表妹在江南时却要靠做绣活来勉强度日,来了薛国公府后也是步履维艰。
最难得的是,表妹从不曾抱怨过什么,也不会怨天尤人地说不想活了之类的话。
比起苏妙嫣,表妹就像是在夹缝上坚韧生长的野花一般,拥有旺盛且蓬勃的生命力。
这一刻,薛赜礼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赶来葫芦巷后,心里想的念的居然还是表妹。
他只怕是真的疯了。
“世子爷来了。”双蝶回头,瞧见薛赜礼英武的身姿后,立刻笑道:“姑娘,你快瞧,是世子爷来了。”
床榻上的苏妙嫣脸上并没有丝毫喜悦。
她用割腕自尽来逼迫薛赜礼,薛赜礼哪怕心悦上了别人,也不可能对她见死不救。
这与他在不在意自己无关,只是薛赜礼为人在世的准则而已。
果不其然,薛赜礼没有像从前一样,走进内寝,小意温柔地劝哄着苏妙嫣。
他只是停在珠帘处,隔着帘子说:“妙嫣,你不该自尽的。”
不知怎的,苏妙嫣从薛赜礼这一句话里听出了许多不耐烦。
从前……从前赜礼从来不会这么对她。
苏妙嫣一下子就哭出了声,泪珠似决堤般倾泻而下,她本就孱弱,这么一哭愈发显得可怜兮兮。
只可惜,站在珠帘后的薛赜礼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听见些许哭声。
“我已经寻到你弟弟的消息了,最多一个月,你们就能姐弟团聚。”他十分冷静地说道。
苏妙嫣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刹那间,她心口的痛甚至盖过了割腕伤处的痛。
哭过之后,她才说了一句:“赜礼,你变了。”
丫鬟们都识趣地退了下去,给两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薛赜礼也发现苏妙嫣精神很好,看来性命没有问题。
割腕自尽,不过是她心里难过,以这等方式将自己引来葫芦巷而已。
他看得分明,心里十分疲惫。
“妙嫣,我没有忘记过我的承诺,只是有些事……也许我再也做不到了。”
薛赜礼将小秋唤进了屋内,道:“小秋本是你身边伺候的小厮,你如今孤零零地在葫芦巷待着,以后还是让他继续伺候你,我也能安心一些。”
说着,薛赜礼便指了指隔壁的厢屋。
“一个时辰后我就要上早朝,便在里头歇一歇,若有什么事,你再差人来唤我。”
说完,也不等苏妙嫣答复,薛赜礼便决绝地离去。
苏妙嫣用手臂撑起了上半身,顷刻间泪如雨下,她想张嘴挽留薛赜礼,却发现喉咙处滚烫又刺痛。
她能做什么呢?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脚底下?求着薛赜礼在意她、怜惜她?
小秋愣在珠帘后,心里有万般的苦楚,只是不能说给刚刚割腕的苏妙嫣听。
“姑娘安心养着身子,世子爷这两日奔波劳累,许是心情不太好。”小秋道。
苏妙嫣凝着泪道:“我没事,你出去吧。这事是我拖累了你,我会想法子将你送回赜礼身边的。”
“奴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