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苏莞丝便让云枝替她上妆梳发。

她还从箱笼里挑了一身最鲜艳的衣衫,打扮得秾丽娇艳,如花丛中最俊俏的娇花一般惹眼。

长夜漫漫,苏莞丝打扮过后便坐在团凳上候着。

她心里也不确定薛赜礼今夜会不会来月华阁。

漫长的等待之中,苏莞丝不免有些紧张,也有些担忧,唯独没有害怕。

从她坚定起自己目标的那一日,她就知晓这条路有多么险难重重。

以她卑微之身,妄想攀上枝头变凤凰,要跨越的何止是身份上的差别。

今夜无论结果如何,苏莞丝都不会动摇自己的目标。

若薛赜礼来了月华阁,自是万事大吉。可若他不来,那说明她付出的心力还不够,需要继续努力。

她不会灰心,人活一生已是这般不易,与其灰心,不如想想怎么换个法子达成自己的目标。

苏莞丝十分淡然,云枝却急的不得了,立在支摘窗旁瞧了又瞧,却只瞧见深不见底的一片漆黑。

月色皎洁,却照不进她们月华阁的庭院之中。

又等了一刻钟,云枝再耐不住性子,只道:“我去外院打听打听,若世子爷去了葫芦巷,咱们就不用再等了。”

话音甫落,云枝才刚走出廊道,便在拐角处迎面遇上了薛赜礼主仆。

薛赜礼面色沉沉,琥珀色的漆眸里一片清明,不见半分被酒意熏染的模样。

云枝立刻侧身让行,只道:“世子爷来了,姑娘在屋子里等着您呢。”

冬儿在后头朝她挤眉弄眼,等到薛赜礼走进正屋后,他方道:“表姑娘要与世子爷说什么,我们爷连葫芦巷那头都没去呢。”

云枝却故作神秘道:“我告诉你做什么?”

冬儿忙道:“我们爷喝多了酒,在来月华阁之前还喝了一杯醒酒汤,瞧着是怕熏到了你们姑娘。”

云枝一惊,怔愣地说道:“世子爷……竟这般在意我们姑娘吗?”

*

月华阁内一片清香。

外间摆着好几张团凳,梨花木桌案上放着几个包袱,烛火影影绰绰,让这一幕清晰无比地映入薛赜礼的眼帘。

他忽而有些生气,恼意从五脏六腑袭到喉咙口。

薛赜礼进屋后没有正眼去瞧苏莞丝,而是将屋内的陈设摆件扫了一遍。

果然,这些陈设摆件苏莞丝一件都不想带走。

她仿佛是真的去意已决。

“为何要突然回江南?”薛赜礼冷不丁地开口,面色阴晦不明,周身上下笼着些怒意。

方才,苏莞丝让冬儿送去给薛赜礼的纸条里赫然写着她要回江南这几个大字。

苏莞丝知晓自己欲擒故纵的把戏奏了效,这便下狠手拧了一把自己大腿上的嫩肉。

痛意袭来,她霎时红了眼眶道:“我年纪也大了,总不好一辈子赖在表哥家中。”

她盈盈怯怯的一番话,让薛赜礼心里的憋闷与不爽达到了顶点。

他想冷声质问苏莞丝,却又怕自己的话说的太难听,会吓到了她。

表妹是这么纯善乖巧的人,不会莫名其妙地生出要回江南的心思来,一定是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薛赜礼如此想着,便将腰间的环纹玉佩扔到了梨花木桌案上。

屋外的冬儿听见动静,探头探脑地问:“爷,您有什么吩咐?”

“拿了我的玉佩,让人去将二院的婆子丫鬟们都叫起来,一个个审问,是不是有人在背地里乱嚼舌根。”

或许是酒意上涌,又或许是心口的憋闷与不爽越来越汹涌,薛赜礼满腔的怒意无处发泄,便打算大动干戈地整治府里的奴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