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梳洗之后,她以为今夜闹得如此不快,皇帝定然是回他的福宁殿去歇息的。
待她携了一身倦意行至塌前时,却见方才还面目可憎的人现在一袭白里衣,松了发髻,正盘腿在塌边看信,膝旁已拆了许多。
她母亲给她的东西,她都还没看,他一个外人却捷足先登了。
如此,对面前之人的憎恶又多了一层。
她亦学他盘腿坐在榻上,捡起他看过的信,一张张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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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极深了。
杨舒桐原本心中有事难以入睡,可眼下的情况,却叫她手足无措。
她家中只有一兄长,相熟的闺中密友无几,故从未遇见过有人在睡梦中挽着她手腕不出声一直流眼泪不停歇的情况。
成婚后几乎未有接触的丈夫、外人眼中雷霆手段的皇帝、十余年蛰伏一朝登基的十三皇子、她母亲闺中好友之子,在深夜不知做了什么噩梦,伏在她怀中,哭得像一只……落汤奶狗。
作者:如各位所见,本文的男主其实色厉内荏,是个哭包。相信我,超甜,不甜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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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4 淳祐(三)清溪阵阵(微H)
淳祐(三)
夜深人静,不闻人声。
怀中之人不时颤抖着,不断流将的眼泪浸湿她寝衣,他手心攥着那枚天鹅穿莲纹玉佩,她看得清清楚楚,玉佩背后的木屑扎进他手心里,刺出几滴血珠。
她想起幼时兄长从相国寺带回来一直小狗,初入家中时,也是如此瑟瑟发抖,若有人碰它,它便呜呜咽咽,瑟缩着不让人靠近。
她忽又想起,从那奁盒中的信推断,他去年及弱冠,属相是戌狗。
杨舒桐从不信什么属相之说,但今日,也由不得她不信。
他还在哭,她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抱在怀里拍拍他后背,取了一块手帕为他拭泪,却不想,泪越流越多。
她不能唤人来在半夜里瞧九五至尊是如何泪流满面的,只好自己柔声哄一哄。
“噩梦都是假的,莫哭了。”
这话干巴巴,全不像是哄人的。
“阿岫,莫哭了。”
此话他似是听进去了,哽出声,却哭的更厉害。
哄两句没甚效果,杨舒桐干脆不哄了,只紧紧抱着他,扯了锦被为他盖严实,偶尔拍一拍他,以免他梗着自己。
怀里搂着薄如纸片瑟瑟颤抖的人,杨舒桐仰躺着,心里想些事情。
原来,幼时母亲常常提及的阿沅,便是他的母亲。
她比怀中的赵岫小三岁,她三岁生日之时,宫中传来消息,沅婕妤没了。
她犹记得那日,嬷嬷为她换上了新做的褙子和裙子,哥哥破天荒地夸她好看,父亲早早回家,将她举起在空中转圈,母亲在一旁的藤椅上笑着。
后来,嬷嬷进来把她抱走,她记得甫一出门,厅中传来母亲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原来那日,是他母亲去世。
鼻子有些痒,杨舒通忽然打了个喷嚏。
惊醒了怀中之人。
“抱歉。”
赵岫未语,盯着她不动。
杨舒桐稍低下头,用帕子将他腮边的几滴泪擦去,又擦了擦他眼角,“可莫哭了,嗯?明日还上早朝,这样哭下去,明日定然眼睛要肿,可要如何是好?”
赵岫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他还看不明白眼前的情景。
他在别人怀中醒来,泪流满面,那人还哄他,还为他擦泪。
他从杨舒桐怀里退开,才发现两人共用一块锦被,他的被子堆在他身后,一片冰凉。
已是被他弃了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