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2)

站在外围的惠虚转头叫他,他是一贯喜色的,此时眼眶竟有些泛红。

惠棏越发好奇。

他迎着众人走上去,惠虚将他拉至身边,向内介绍:“姑姑,可还认识这是谁吗?”

惠棏茫然望向人群中,观堂内主位上坐着一人,目若星子盈盈笑,面似桃花灿灿娇,素衣不掩辞色,荆钗难盖菁容。[3]

他恍然回到了十年前。

昏暗的土窑,祖母的便味,呛鼻的大烟,逼仄的阳光……门口踱来一个人,盯着在角落里的他看了半晌,一声不响从侧挎的布包内掏了一个饼递过来。

那个饼的味道他如今都能想起来,鲜、咸、香,与别处皆不同。

他看着门口那人从门口进来,渐渐显出来清晰的面容,如此时眼见之人一般无二。

与她同来之人唤她“嫧”,二人十分亲密纵使台丹与他已然亲密至此,也并不与他二人相同,他们分明只是说话而已,无间的亲密却人皆可见。

他又想起来,他第一次在浏河观见到她。

那是与如今一般的夏日,他初来浏河观,台丹引着他在前院耍,叩门声响起,台丹在晾衣服腾不开手,他便去开门,来人面上带着惊奇的笑。

她问过他的名字后说:“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又说他的名字极好,有顺畅之意。

如她所说,这十年,他顺畅长大,幼时所受之苦,自在浏河观之后,再不受一分。

只是,她随口念来的那句诗,十年之别,若不是谶语,难道是预言吗?

否则何以为会张口便是“浮云一别,流水十年”?

十年春夏,她的容貌毫无变化,世间真有奇人吗?

惠棏心中乱想之间,嫧善经人提醒,已然知道他便是从前的张流。

她惊奇地站起来走至惠棏眼前,“那时又小又黑的小流儿,如今都长得这么大了吗?”

惠无在一旁解释:“几年前,观主为他赐了名,他如今法号惠棏。”

嫧善将“惠棏”二字复念两遍,转头对已过而立的观主夸道:“好名字好名字。”

她又问惠棏如今几岁了,平日里读些什么书,观里的功课学得如何了云云。

台丹在一旁抹泪,牵着嫧善的袖子不放。

嫧善一边与人说话寒暄,一边扯了娟子来为台丹擦泪。

嫧善毕竟也多泪,但总不好两人都抱头痛哭,便打笑台丹:“十年前见你时你小小身子,我一手就能抱起你,如今你长大了,怎么还同十年前一般爱哭?”

台丹摇头,泪如雨下。

嫧善明白她,又如往常无尘安慰她那般,措头将台丹抱着,轻轻拍她后背。“没事没事,台丹无论长多大,都还是十年前抱着槐花的小姑娘。”

台丹垂头,以额抵肩,在嫧善怀里嚎啕大哭。

她十多年不曾说话,也未曾开嗓,阒然发音,喉咙胀痛得厉害。

可非如此不足以表情态。

十年前最后一次相见,嫧善说她会快快的回来。

若说十年也算快,那怎么才是慢?

十年前,她满心欢喜做好了十双袜子,仔仔细细绣了小狐狸与花好月圆,见者无不说栩栩如生。

她日日期待着嫧善哪日回来,能亲手赠与她。

岁月如流水,人事似洪荒,嫧善,或是阿紫这个名字很快便无人提及。

台丹有时望着嫧善下山的那爿小径怀疑,是否曾经真的有人来过?

只是于嫧善来说,十年一次的离别,避无可避。

某处有更需要她的人,也翘首望着她来时的路他每日只做等待这一件事。

非且十年之间的半年。

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