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傍晚,浏河水波澜依依,将九天烈日割作碎片,一片一片洒进绵延长河之中,顺着水流方向,碎片一路奔腾,不知终点。
骡子在河滩慢慢走,时而鼻头嗅地,臀后垂下的尾巴不时甩一甩,赶走扑上来的蚊蝇。细小的飞虫被挥走,在空中盘旋一阵复又飞回来,绕着那一根沾满泥巴的长尾飞舞,如浏河中散乱的日光。
“陆大夫,你说,为何蚊蝇总爱追随腥臭之物?”
陆町豪转头看一眼失魂落魄的她,“本能使然,生来如此,盘古开天之时就已注定了的。”
嫧善盯着那只骡子的尾巴时间有些长,便觉眼睛酸涩,转而去看身侧的浏河。
蔫蔫地道:“蚊蝇逐臭乃天之注定,市井之民的天之注定是什么呢?我从前总以为万民所求不过穿衣吃饭、一日三餐,再加一项,七情六欲。如今看来,人是集世间万灵之本能的,花贼[1]奔香、飞蛾扑火、蚊蝇逐臭、蚍蜉群居,大虫[2]屈雄力、硕鼠盗粮米,凡此种种,无一样不在人身上寻见的。 ? ”
陆町豪将她此话细细品咂一番,问:“那你与无尘道长……”
嫧善:“是真的,但此事不该加诸在旁人身上。”
陆町豪本不觉得此市井流言有什么,茶余饭后,不过谈资而已,再说,自古至今,闺阁秘闻、男女情事是最招人谈论的,何以止息?但见她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加之留青道长之事确由流言所起,便也不好说什么,只作沉默。
嫧善却问:“那些话,你是从何处听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