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有多危险,周锦川比他更清楚,但他还是打给了他,并如此直白地称呼宋章泽为老师。他感受到了周锦川传递出的信号,宋章泽的病危让这位向来隐忍温和的政治家的忍耐走到了尽头。

……

与白润泽几乎同时收到消息的人是张春平。

宋章泽的次子宋磊在深夜十一点拨通了他的电话,告知宋章泽很难撑过今晚一事,希望他能在平城开始戒严前赶过来。

张春平当即收拾了行李,连夜驱车前往平城。

宋章泽其实早已不在是一个人,他已然成为一个符号、一件政治期货。无数人预设着他的死亡会带来什么,盼他死、盼他不死,甚至带着“功利心”地期盼他死在一个恰当的时刻。

甚至他的子女们,也不免把他的死当成了一件武器。生无法带来希望,死亡便成为用来回击的最后一件武器。

毕竟只要他活着一天,中央就可以粉饰着太平、回避对他的评价,可一旦他离世,作为前国家领导人、共和国曾经举足轻重的人物,无论如何国家都必须对他“盖棺定论”、进行政治定性。

张春平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宋章泽情结”,或者说,对任何一个政治人物他都没有任何超出于正常范围的情感。然而当得知宋章泽病危、即将离世这一消息时,他还是感到内心笼罩上了一层巨大的阴霾。

车子在省道上飞速行驶着,夜风吹过公路两边哗哗作响的树林,吹进打开的车窗,拂过张春平的面庞。晚星在漆黑的天空闪烁着,夜色在天地间流动,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鹌鹑偶然啼叫。

红绿灯前停下来时张春平伸手抹了把脸,点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

时间线和人物关系都与现实不符。

60】

第0064章 六十三、禁忌

九月八号凌晨十二点半。

宋章泽三子一女及孙辈们全部赶到医院。

其实今日上午七点左右的时候,宋章泽就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吃过药后坐在沙发上平静地告诉医护人员自己“情况不好”。之后被紧急送往医院,彼时仪器上各项数据并未发现恶化迹象,护士宽慰他不必太担心,他只是摇摇头,有些疲惫道,“不对,你们不知道。”随即便陷入休克状态。

宋磊是子女中最早赶到的,但从上午十点等到此刻,也没等到宋章泽恢复意识。

时间在凝重的氛围中一分一秒走过。

宋章泽的生命在持续的昏迷中一点点流失。

次日早上七点四十,医生有些沉重地向其家人宣布了他肾脏功能和微循环衰竭的消息。

宋晓晓不能控制地痛哭着扑到床边,伸手紧紧握住宋章泽瘦骨嶙峋的冰冷的双手。

宋章泽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年近不惑的女儿,看着已经生出华发的儿子,还有站在众人身后默默流泪的孙女和睁着眼睛、懵懂无知的孙子,泪水不知不觉中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宋晓晓看到他的眼泪,瞬时更加泣不成声,“爸爸,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你走吧,慢慢走,走了就自由了!”

这是宋章泽生命的最后一天,是极为漫长的一天。

当晚,已经数年不曾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前军委主席林向阳在秘书陪同下来到了宋章泽所在的医院,与其见了最后一面,双方在病房内聊了足有一个半小时,知情人称,林向阳出来时眼睛是红的。

此事在林家内外皆引起轩然大波。

但不管林向阳此举究竟想传递什么信号,众人此刻如何心思浮动,当下都以没有时间再去深究。

次日,宋章泽在子女的陪伴下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九月九日下午五时二十七分,他停止呼吸、脉搏不再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