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惟洲脸色一沉,心道:“屡教不改,竟然还敢逃跑。”正要去追,忽听得东首草丛里传来一阵痛苦呻吟。

严惟洲穿过草丛,当面立着一座飞檐勾角的凉亭,亭中摆着石凳石桌供人歇息。

但这里离夜市较远,寻常游人不会特意绕过堤坝,大老远跑到此处歇脚,因此这凉亭孤立于长草绿柳之中,显得颇为荒芜寂寥。

方云漪脸色惨白,两手捂着小肚子,坐在石墩子上不住呻吟,浑身如风中树叶般簌簌发抖。

严惟洲快步走到他身边。

方云漪抽着凉气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严惟洲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方云漪满脸都是虚汗,颤声说道:“你刚才一走,我的肚子突然疼得不行,实在等不得你,想着到亭子里坐一会儿,谁知道越来越疼……越来越冷……”

严惟洲暗道不好,把鸳鸯灯放在地下,小糖龙顺手插在底座上,拿起方云漪的手摸了摸脉搏,但觉他脉象混乱剧烈,严惟洲一颗心霎时间仿佛沉入冷水之中。

方云漪肚子疼得受不住,闷哼一声,忽然四肢瘫软,昏死过去。

严惟洲把他整个人平放在地下,双指摁住他的太阳穴,两股精纯内力灌入脑壳。

方云漪浑身一震,醒转过来,眼神茫然而混沌,说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严惟洲说道:“你丹田的余毒果真发作了。”

方云漪呆呆说道:“那么东禅师说的没错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我这回真是菩萨难救了……”突然之间悲从中来,泪流满面,说道:“可我不想这么死……”

他上回吃人暗算中了天香针,顷刻之间就昏了过去,也无暇多想什么。此刻六分之一的余毒发作,却没那么快取他性命。

他头脑清醒,切切实实感受着自己如何一点点被毒死,内心所受折磨多了千百倍还不止,恋世之情大盛。

严惟洲说道:“我带你去找东迦罗。”

方云漪躺在地下辗转挣扎,苦着脸说道:“你怎么找他?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吗?等你找到他,我早就死得透透的了。你只好请他给我念几遍往生咒,做一场法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