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厅和东厅之间相距甚远,中间又隔了一座游廊花园,黎宝因揣摩着方位,快步避开佣人保安,正要再拐下一个石阶,脚尖突然撞上一块黑色硬物。
她往后退看,竟然是只体型臃肿的流浪猫,看上去已经被冻僵许久。她抬腿要走,就听到不远处花丛里传来微不可闻的呜咽声。
黎宝因放缓脚步靠近,伸手拨开花丛,一窝七八只小奶猫当即进入视线,它们挤在一起,看上去又软又小,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十分可爱。
上沪城的冬日虽然算不上冷,但落雪后的几日照样难熬,它们躲在这里,就算勉强熬过饥饿,也避不开风霜。长此以往,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黎宝因扫过刚刚地面的母猫尸体,恻隐之心一闪而过,又觉得过于矫情,她自己都要活不下去,哪有闲心去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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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起身,拇指上忽地传来粗糙而温热的触感,有只黑色小猫不知何时醒了,眼睛虽然闭着,却悄悄舔舐了下她的指腹,这会又开始用软滑的脑袋拱着她的手心玩。
黎宝因心头一软。
她摸遍了衣兜,把两块用手帕包起来的点心揉碎了洒在猫窝里,想了想,又干脆把身上的大衣也脱了下来,围着小奶猫们堆成一堵高墙。
看着勉强挡开一点风雪的厚重衣料,黎宝因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
她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同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奶猫没什么区别,自己用来御寒的衣物和它们用来果腹的点心一样,都是来自高高在上的施舍。
可施舍,到底源自善意。
她总归是辜负了那位先生的善意。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优先忠于自己。
大不了,就像她当时说的:往后加倍奉还。
想到这里,黎宝因把花丛原样拢上,又用杂草挡住周边的缝隙,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前往东厅。
“聂老板,我还是觉得太唐突!裕先生最重规矩,咱们擅自跑去西厅,实在是下下策!肯定要吃闭门羹的。”
“老宋,你脑袋要灵光些!你不晓得,西厅那帮人拖家带口,全都是为了裕先生过继的事来的。有他们在,今夜哪还有咱们的机会,再不主动点,怕是又要等一年。”
“啊?过继?你从哪得来的消息,真的假”
说话间,两人拐过长廊,正好遇到了早就在原地等待的黎宝因。
镜子、腕表 好疼。
黎宝因早就认出了聂海生的声音,此刻看到穿着唐装的中年人迎面过来,当即撑开双臂,将人严严实实地拦住。
“聂叔,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我去绛芸斋报道了好几次,您都不在。”
余光捕捉到聂海生旁边还有个西装男,黎宝因忙又说,“前阵子,您说要找人先鉴定我家的古董镜子,结果怎么样啊?”
聂海生一脸错愕地盯着黎宝因,过了许久,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西装男,然后怒意上脸道,“哪来的小册老?什么你家的镜子,跑到这儿来讹人?”
黎宝因没想到,聂海生竟敢直接装不认得,想到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她语气强硬起来,“聂叔,我是黎思栋的女儿,黎宝因。”
怕对方还要抵赖,她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襟,“貔貅镜子是我阿爸的遗物。您当时承诺,只要我把镜子给您,您就让我留在古董店里做学徒,还提供我妈妈治病所需的所有费用。您还记得吧?”
“笑话!干我们这行哪有收女学徒的?瞧,还演上瘾了。”聂老板跟身旁的人打趣,半点没有将黎宝因放在眼里,挥手推开她,“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挡道。”
“这是您亲自摁手印的协议书!”
黎宝因从口袋里抓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张,正要把罪名坐实,指间的协议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