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宸站在窗前,顺手捞起?铁桶里的长柄马勺,往窗台下的虎皮百合浇了一溜水。
街道上空挂着?一轮圆月,苍翠的梧桐缝隙里的月光像高灯,照得整条马路都亮亮堂堂。
她靠在栏杆上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烟圈萦绕在她的侧脸。片刻,她摁灭烟星,快步走到?沙发对面?的茶几上,拿起?那只软皮烟盒,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试探性地发了条短信。
短信里的问诊约期很快就回?了过来,很客客气气,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她熄灭屏幕,重?新躺回?沙发。
房间里安神香气很重?,良宸闭上眼,缓缓呼吸,难得生出?一点点困意,香炉里的百合香即将燃尽,她默默在心里念:“良夜好梦。”
新婚夜、古镜 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每逢望日, 梧桐里弄堂就会格外闹腾。
老一辈的人图个好意头,少年们簪花相游,明月寒雀, 石板新潮, 淅淅沥沥一场急雨,沾湿花蕾, 来去匆匆。
以前,黎宝因?总觉得这条弄堂又长又绕,现在怀揣着心事,走?在人声鼎沸里,却觉得脚下的路未免太短。
她原本并没有将这场合作放在心上。
一方面, 她心里并不打算经营这场关系;另一方面, 她对裕梦梁拥有足够信任, 十年的收留与栽培, 哪怕他们曾分崩离析, 她潜意识里依旧笃定?他会纵容她。
可当良宸以旁观者的角度,斥责裕梦梁不负责任时,她突然意识到于她而言的交易,对他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婚姻。
在这场婚礼中, 她是不可或缺的伴侣。而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于情?于理,她都不应当撇下他夜宿在外, 显得她很小家子气?, 也不够体面。
授人以柄这种事, 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更?何况,新婚夜耶!
千载难逢光明正大睡裕梦梁的机会。
她干嘛要错过。
五花八门的霓虹招牌渐渐熄灭,打烊的铺面已经开始收门口的桌椅, 黎宝因?正琢磨着回家怎么?应对,就看到弄堂口电话亭另一侧的阴影里有人缓缓直起身?。
“裕梦梁?”
他怎么?在这儿?
男人的身?影与记忆中的轮廓重合,她注意到他今晚居然戴了一架金丝眼镜,身?上也换了件颇为?隆重的平驳领腰袢扣西装,内搭了云母色中式交领绸制衬衫,低调又不失优雅,看得出从里到外都精心打扮过。
黎宝因?嘴角微微翘起,心里吐槽了一句男妖精,上前打了声招呼,“好巧啊,你?也刚应酬回来?”
石板路上的枯叶打了个旋,裕梦梁慢慢转向黎宝因?,就被她灿烂明亮的眼睛晃得有些失神,“夜深了,石板路也不好走?,我正好路过,就顺道等你?一起回家。”
“哦。”黎宝因?顿时坦然许多?,她虽然力求做得尽善尽美,但对对方却没有太多?要求,裕梦梁若是特意在这等她,她心理上会很有压力的。
毕竟,是债就得还。
偿还也好,等价交易也罢,两者都不是她想要的。
“我们都那么?熟了,你?不用出于客套上下班接送,一日三餐迎合我的口味,对我嘘寒问?暖,还有……特意接我之类的。”
黎宝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既然走?到这一步,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讲清楚,免得辜负各自?的心,也让对方为?难。
意外的是,裕梦梁对此?没有异议。
“嗯,先回家看看?房间已经收拾妥善。”
裕梦梁主动聊起今日的装修成果,“三楼作为?我们的起居室,二楼布置出了一间会客厅。另外,我让工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