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三十几年的人生历程中,裕梦梁头一次有种?忐忑难安的心理,就像是匆匆出了趟远门的人回家,迫不?及待想要去看?花盆里栽种?的玫瑰,担心玫瑰遭遇风雨蜂虫,又?怕它贫瘠枯萎。
他盼望见着她,又?有些惧怕迎上她那双明澈大胆的眼。
许云壁质问他的话犹在耳畔,裕梦梁控制自?己不?去思考,他转手将口?袋里的礼盒拿出来,慢慢掀开盒盖,蓝色缎面里的银色蝴蝶累丝发卡栩栩如生,他指腹拂过蝉翼般的薄片,轻盈的震动颤起雾蒙蒙的虚影。
很美。
像挠过人心头的睫羽。
裕梦梁错开视线,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栾树,胸口?平缓地起伏上下。好半晌,他才再次回过神?将礼盒轻轻合上,而后重新装回了挺括而板正?的西装。
姚铭羽从一接到电话,就等候在公馆前庭。
见裕梦梁径直走进书房,他照例拿出准备好的文件等待上司签字。厚厚一沓纸张轻轻地放到台灯下方,他只需等待裕梦梁处理完毕后,然后再汇报一遍最?近的工作进程就可以离开。
可是等着等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顺着裕梦梁的视线看?过去,姚铭羽发现他刚刚压根没有听到自?己的陈述,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一方墨盒在沉思,像是踟蹰要不?要去拿,又?像是在苦等它过来。
那方墨盒他曾听谢叔婉提过,是从古董街里淘到的老物件,据说是民国大家陈寅生的珍品,是黎宝因送的。
他心下了然。
黎宝因的出国行程就在今晚。
小姑娘在公馆住了五年多,从高中到大学都没离开过上沪,乍然要独自?一人赴美求学,自?然是会担惊受怕的。
作为抚养她长大的长辈,裕梦梁肯定免不?了要跟着忧心,他人虽还?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房,怕是心早就跟着去了内院主楼。
依依不?舍,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