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宝因也曾想过他改变自己?样貌的缘故,或许是烊京城的风潮,又或是他一时兴起的尝试,后来她才意识到,他那样古板端正的人?,怎么会追逐这些虚妄的修饰?他是因为裕有?择的不喜,所以?才会百般讨好,甚至不惜背弃自己?原本的模样。
那几年,他约摸过得很辛苦吧?
因为霍止盈跟整个裕家为敌,要护着?许云壁不教她因为未婚夫的死讯而轻生,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继母入门,只能看着?她一点点抵消掉母亲的痕迹却无能为力……
黎宝因感觉自己?被回忆扼住了?咽喉,直到忽然听?到身侧椅子摩擦地板的动静,才发现原本坐在餐桌对面的男人?,已?经停到了?她的身侧。
他难得慵懒地背靠桌子边缘,而后微微俯身,从她握紧的拳头里,慢慢挑起那枚白玉印鉴的绳结。
“有?那样一双彼此怨怼的父母,孩子也未必是什么善男信女。”
裕梦梁将印鉴拎在指间端详,语气平静中透着?残忍与?自嘲,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而后点了?点黎宝因面前那杯半分糖都没加的咖啡。
“你所求,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世事如此,你还要坚持?”
黎宝因一时竟有些哑然,并?非因为惶恐,也不是怯懦,而是她倏地意识到,裕梦梁其实从来都不相信,她会无偿站在他的身边。
他愿意成为她的家人?,给她底气,助益她自立门户,让她从失措的孤舟变成骄傲的霓虹,他能为她做那么多,却从未想过,她也会这样对待他。
裕梦梁不允许她走进他的世界,也不敢向她亮出他的心脏。
好半晌,裕梦梁疑似失去耐心地直起身,就在他要有?下一步动作时,黎宝因将面前的浅底瓷杯捧了?起来。
褐与?白交缠出花蕾,她朝向他,甘之如饴。
“在回答之前,我可以?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
绅士绝不拒绝淑女的请求。
“除夕,您离开公寓后都去过哪里?”
裕梦梁相当坦诚:“广济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昨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黎宝因虽有?猜测,但还是心头一震,她下意识垂下视线,目光落在被裕梦梁拿走的那方印鉴上,她在心里给自己?鼓足勇气,然后才更加坚定地走上前,慢慢仰起头,语气诚恳道:“既然您待我如同家人?。那么我想,下次去寺里祭拜,您大?概也要带上我。”
她抬高音量,生怕他听?不清似的,“因为不光是除夕,元宵,端午,中秋……年年岁岁,我都愿意陪着?您。”
她反问他,“那您呢?您想要的,是我的陪伴吗?”
裕梦梁注视黎宝因许久,晦暗的不明的眼底像是要把她吞噬,良久,他缓缓道:“哪怕于你不利?”
犹如一记重锤,黎宝因觉得自己?的逞强又被他拆穿。
从很久之前,她就从裕梦梁身上明白一件事情,无论?她喜欢或者厌恶,只要她愿意服从,他总能替她得偿所愿,小到清除露台上令她伤怀的每片落叶,大?到给她整座公馆的所有?权。
裕梦梁对她的好超乎寻常,他不计回报,不限制她的言行,甚至很鼓励她有?些出格的尝试。
唯独,他不喜欢她不听?话。
尤其,涉及他清晰下达过指令的某些事情。
譬如,他要她留在上沪学经济,然后再出国深造电子工程;譬如,他不悦她与?程宗聿过从甚密,又要她与?娄老太太保持联络。
他总是有?一套自己?的衡量标准,却从不宣之于口,隐形的约束融入爱意,与?她如影随形。
黎宝因以?前觉得,被人?管束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