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新编版话?剧《雷雨》上台表演倒计时十?分钟,所有?的演职人员都在后台候场,林社长再次确认了人数,服装,道具,灯光,音效,最后在主持人的串场词中,给大家打了最后一场气。
黎宝因最后看了眼舞台前?的观众席,某个座位一直空着,上面已经堆满了旁边同学的衣服和零食。她收回视线,将口袋里的手机按下关机。
随着大幕缓缓拉开,大雨滂沱的音效充斥在所有?观众的耳畔,男女主角依次出?场,安静的操控室里,黎宝因有?条不紊地拖动着各个场景的音效,控制着音量的高低,她全身心?投入在这场声嘶力竭的故事里,时代?的哀鸣,人性的泣血,思?想的疯长,一切混杂在一起,造就?了落幕时震耳欲聋的万万人一往无前?的奔跑声。
谢幕礼正在进行中,台前?观众一叠又一叠的喝彩声穿过厚重的大幕,清晰地回荡在耳畔。
黎宝因筋疲力尽地坐在幕后的光影里,耳畔充盈,心?里却?里空荡荡的。
就?仿佛纷沓而来的掌声,荣耀,全都与自己无关,她强握不住,也无力挽留。
一道极轻极轻的抚掌声被声浪包裹,尾调缓和而延迟地悄然抵达,黎宝因蓦地抬眼,心?脏紧跟着狂跳起来。
桦树林的风霜气自身后相拥而来,她慢慢扭头,就?看到?风尘仆仆的绅士不知抵达多久。他身着熨帖的香槟色礼服,在嘈杂的声浪中专注看她,只为她一人喝彩。
躲藏、攀伸 上沪城总不下雪。
人一生会无数次经历阴霾。
因此?, 那些为数不?多的光照,就会变成执念。
裕梦梁没有执念,他的光照也由他亲手创造。
厚重的帷幔掀不?起一丝波澜, 空旷而寂静的音效室内, 黎宝因操控设备的表情专注而疏离。
她似乎正?沉浸在自己?打造的声音世界里,又好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手持着刻度尺,精密地丈量着音效出没的节奏与力度,浇在码头的瓢泼大雨,擦拭皮鞋的长条干布,法式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烈火, 钥匙摩擦发出的声音铿铿, 还有合唱团幽远的歌……
裕梦梁站立在幕后的帷幔处, 目不?转睛地看着黎宝因有条不?紊地忙碌, 她的手指像弹奏钢琴般灵活, 她的发丝扎成清爽的马尾,卷翘的末端掠过白皙后颈。
操作台屏幕上的灯光打在她的眼底,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上扬,他猜测她眸子里光华璀璨, 却在她抬眸时,看到里头孑然而落寞。
这并非裕梦梁第一次听黎宝因创造出来?的乐声。
从那段来?自裕公馆四季里的少女呢喃,到他枕边循环了无数遍的日常问候, 他原以为已经非常了解她的本?事?。
直到此?刻, 亲眼目睹她的一举一动, 他才明?白,任何通过介质传播的事?物?,效果果然大打折扣。
台前的表演高潮迭起, 幕后的她,却意外波澜不?惊。
他很少看到黎宝因这样持重冷静的时刻。
很陌生,又足以令人骄傲。
那一刻,裕梦梁忽然意识到,他手底下长大的小孩,早已生长出自己?的意志,她足够强大,哪怕不?再依附他,也完全可以自立门户。
她,可以离开?他。
这个念头一起,裕梦梁突然心头一震。
他立刻打消这个荒谬的想法。黎宝因怎么会选择离开?呢?她总是依赖他的,信任他的,而他也给足了她一切富足的生活,独一无二?的纵容,她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成为他精心打造的完美作品。
作品永远无法摆脱主人。
铺天盖地的喝彩声从观众席扑向前台,然后传递到幕后。人声鼎沸中,裕梦梁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