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樾在那头发来三连问,问他们怎么了、去哪儿、干嘛了,江柠本来不想爆料,可架不住祁樾跟机关枪一样连番轰炸,不得已向他吐露了实情,完事再拒绝他索要定位的要求,果断切断通话。

一通电话打完,项之昂也游爽了,浑身湿哒哒地上岸,江柠毫不避违地投放视线,从线条利落的下巴一路滑到腹上的八块肌肉。

项之昂看她那样就想笑,坏心眼地在她面前甩脑袋,飞散的水珠甩她一脸,江柠气得尖叫,抓一把沙就朝他扔,被项之昂侧身避开,她不服气,使劲往他背上劈了几掌。

项之昂这回被打痛了,揉着后肩埋怨:“你不知道自己横掌纹?”

“知道啊。”她昂着下巴,“就是天生用来打你的。”

项之昂被她噎住,像是不想跟她计较,一声不吭在她旁边坐下。

两人莫名安静下来。

远处的灯塔一明一暗,江柠望着那儿看了半晌,决定大发慈悲宽慰他两句。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看开点吧,她跟你爸结婚也这么多年了,你弟弟都会打酱油了,万一这回是个妹妹呢,你家也是儿女双全了……”

“儿女双全?”项之昂讽刺地笑了声,“那他真是命好,一辈子幸福美满儿女双全。”

喉咙哽了一下,他低声。

“那我妈呢……”

她没他爸好命,年纪轻轻命丧于空难。飞机从上千米高空坠落,身体随着机身解体碎成一块块。她唯一的孩子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甚至带不回一捧骨灰,只能把脸掩在一堆废墟中绝望悲泣。

那种感受痛到哪种程度?

难以用言语形容,太破碎了,也太尖锐了,想拼都拼不起来。

项之昂低头揉了把脸,脸上的情绪狼狈又黯淡,“这世界上还有几个人记得她。”

“再过几年,那个人儿孙满堂,恐怕连她的名字都要忘了吧。”

一字一句分明落得很轻,却沉沉压在江柠的心尖上,将她拉回一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痛苦回忆里。

想起刚上小学那会儿,同学们都喜欢上美术课,唯独她很讨厌。讨厌的原因来源于她对这门学科没有丝毫兴趣及天赋。

那时虽然年纪小,可也正是自尊心开始萌发的阶段,连续几次拿不到老师优评的江柠被同桌小胖奚落得相当难堪,于是拍着胸脯向对方放出豪言壮语,下一次势必碾压翻盘。

江柠有自知之明,光靠她那拙劣的画技是永远拿不到“优”的,于是想了个作弊的办法,拿着纸笔跑去项之昂家找他。

她知道他喜欢画画,就想让他帮忙画一幅,但那天他偏巧不在,她指望不上,只好在他房间里挑选一幅作品临摹。

当时她不知道选的那幅是项之昂妈妈画给他的,只觉得那幅画颜色鲜亮,看着就很容易拿高分,信心满满地将白色画纸蒙上去。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快完成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倒桌上的蓝墨水,她吓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想去救那张画,可惜墨水渗透得很快,从边角一路晕染过去,把画里金黄的太阳糊成一团绿油油的大饼。

而项之昂就在那个时候回来了。

那是江柠第一次见他哭,以前屁股被他爸打开花都没掉一滴眼泪的人,却在看到那幅画的瞬间红了眼眶。

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眸死死盯住她,难过、愤怒、怨恨在他眼内交织迸发。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呀,也眼泪汪汪跟他道歉了呀,可他还是很凶地骂她,很大声地喊她滚。

后来她也有想办法补救,花了一天一夜才模仿出一幅像样的画,第二天她拿着画登门道歉,结果他看也不看就把它撕得稀巴烂。

江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