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静谧无声,唯有了玄和尚宝相庄严,禅坐在众人之前,声音温润,不紧不慢地道说三世诸佛、万法实相。

了玄正在讲法,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出现在佛堂门前。

那人明红色长发,以金冠高束,披着松垮的云白色长袍,腰带轻系,隐约地敞露出半片胸膛。

此人眉宇间有道朱红色额印,呈火纹状,烫在眉心正中,气宇绝非等闲之辈。

因着众香客大多背对向佛堂大门,也少有人注意到他,只有了玄与他刚好是四目相对。了玄和尚寡淡的视线从男子身上轻忽掠过,二人对视须臾,眼芒有所停留,之后再无交集。

门口的男子气质孤冷,好似对寺院里的规矩极为了解。他未多打扰,只倚在堂口的高大门柱旁,侧耳听那和尚讲经法。

是了,伏?今日才刚从昏迷中醒来,尚有余力化为人形,满身是伤,只系个松散的衣袍出门。

他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玄,瞧清那日在雷霆下遇见的超逸僧人,是何相貌,是何境界,是否为记忆中的错觉。

现下他来了,未料到碰上寺中讲经之日,那和尚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也近身不得,只好在门口边听他讲佛法,边再将人观察个细致。

这观察得越细致,他牵在嘴角的笑就越冷。

果然,那日他没有瞧错。

这和尚好本事,想来不待几年,就可究竟涅槃,脱离凡胎,即身成佛,归往极乐西天净土宗。

和尚啊,和尚。

佛陀尚且历问出离之道,于苦行林中严苦多年,才在菩提下顿悟解脱。

你呢,你究竟是凭什么?

伏?出神地想着,却见脚边不知何时滚来了一块儿小石头。

伏?心觉稀奇,刚寻思看这石头做什么,就见它躺在佛殿门口,朝着殿中和尚,正专注地频频点头咧。

伏?看得莫名,望向殿中的和尚,心说难道连块儿石头都爱听这秃驴讲经?

还听得这般细致认真,字字都附和点头。

真是石头脑袋,病得不轻!

伏?暗自腹诽,随即转身离去。

2.恩怨金干擘海水

梵寺三日旺盛香火后,香客渐散,众生归去五洲四海,兰若寺恢复以往的幽秘静宁。

空寂的山谷梵寺中,唯余僧人低沉的念经声,伴有三两声子规啼叫。

在天虞山中最为禅寂的,不是兰若,不是空谷,是它的后山。

那是一片舍利塔林,七级浮屠各个高百二十尺,在山内依稀地树立,守着舍利,缄默如松。

了玄从中走出来时,见一名男子背对而立,其身形瘦削,长发如火,以冠束起。那人一动不动,盯着棵古树出神。

了玄走到古树前,发现树的枝干虬曲苍劲,上面有一只死去不久的枯瘦狐狸,它浑身毛色灰暗无光,面颊凹陷。

“它被饿死了。”伏?说道。

了玄低沉地念了声佛号,神色悯然。

伏?侧过头来,看着和尚,意有所指地说道。

“它太瘦了,今夕不是挂在树上,他日亦跑不过虎狼。”

“今生苦矣,来世可期。”和尚答。

伏?闻言但笑,长袍半敞,眼神似有无尽深意。

“我听你讲诸法实相,散播佛法。我见人欲是寻常,妖欲乃修仙,佛欲求真理,三者相比,倒是佛的欲念最强,脱凡胎桎梏,求一家之言洞穿宇宙洪荒,传无上微妙法,永受众生供养,做他们的眼中的无上尊。如此野心昭昭的法,为何众生要来听,要来信?”

“佛法探究宇宙,是使人明因果、分善恶,放下执著,走好他们本该走的路。”

“如果我也让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