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环是金口玉言,守信得很,一推门出去见老狐狸还在桂树底下喝,就走过去说:“阿池对你真用心,他在偷偷刻木雕呢。”
伏?仰首吞酒,溢出的酒液从嘴角淌至喉咙,他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
“你猜他在雕什么?”冷月环拢平白色的裙摆,侧坐在伏?的旁边,兀自揭开一坛酒封。
“一个四不像?”身为寄父,伏?还是了解他的。
“他说是只狐狸。”
伏?饮酒的姿势一顿,转而摇头,又继续喝了。
“我就说阿池有灵根,都察到端倪了,只是他自己还不知晓。”冷月环连碗都不拿,直接把几斤重的酒坛举起来了,对着嘴,如江湖儿女那般豪迈地喝着,酒水乱洒得比伏?还要厉害。
伏?本想坐视不管,却见那酒哗啦啦地洒了一半,全喂了地上的草,只好抬手替她去擦:“是你喝酒,还是草喝酒?”
“伏?,迟早有一天他要发现你是狐妖。”
“我演技精湛,他发现不了。”伏?不以为然地笑。
“想他对你一片赤诚,还真把你当亲爹来看。”冷月环抬头望向房中摇曳的烛光,小孩儿大抵是还没睡,还在偷偷地雕他那只狐狸。
“这话说的,我不也把他当亲儿子?”
“骗别人还成,你这个满心算计的老狐狸。”冷月环放下手中的空酒坛,转回头看向伏?,朱唇勾起的笑里是不言而喻。
伏?没有答话,冷月环又说:“他三岁时候,你本是把他弃了,后来偏又回来了,鬼才信你是割舍不下。他身上有鸿命,连我都看出来了。”
“别把我说的那般冷血啊,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伏?佯作伤心的模样,感慨了一声。
“在哪儿呢?不若扒了衣服,给本姑娘过目一下。”
冷月环也喝了不少,作势就要揪他的衣领,掀他的衣袍,娴熟得不知是调戏多少个玉面小郎君才练出来。
“冷姑娘,你不要颜面,我还要清白。”伏?给一把按住她的玉手。
冷月环笑着啐了他一口,掸了白色留仙裙,悠悠地站起身来,说要回房睡觉去了。
伏?已懒得收拾那些倒得满地的坛坛罐罐,就这么让地上的草都喝了个饱,也走回他与烈成池的卧房。
蜡烛熄了,小孩儿的呼吸平稳,屋里头黑漆漆的。伏?摸了下还是热着的烛心,心下了然,还故作不知,没想到才十一岁,这崽子就开始跟自个儿藏心眼了。
他解开披了层寒霜的外袍,挂在一旁,掀开被子的一角躺进去。
小崽子果然没多久就抱过来,脑袋埋向他的胸,还假装睡意朦胧:“爹,你酒味儿好重啊。”
“睡觉。”伏?的手掌心儿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把他的脑袋按进怀里,二人伴着酒味儿一同入睡了。
也许是因着柴米油盐、粗茶淡饭,人间的岁月着实比妖族慢上数倍,从前妖族里百年光阴在伏?眼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人族的一年却如同过了三年那般的漫长。
在这平淡无奇的日子里,烈成池渐渐地十四岁了,个子也蹿起来了。
给长高的烈成池买新衣服是冷月环最热衷的事,她自称是眼光独具一格,连布料都挨个定制,把烈成池打扮得比那些世家小公子还要华贵几分。只不过冷月环回家的日子也愈发地少了,伏?信誓旦旦地对烈成池说,外头有个老妖道在勾着咱们的冷姑娘呢。
也许是烈成池的吃穿用度都华贵了,不再是以前村里那个没人要的埋汰小子,久而久之,又转为遭人眼红和妒忌。人界这般莫名其妙,太穷被人欺,太富又遭人妒。
这天,冷月环才在凤鸣坊跳完琵琶舞,身上珠围翠绕的,叮叮当当挂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