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2)

伏?定定地看着那只寒蝉,长夜无边,月光微弱,碎了薄翼的寒蝉孤独地在暗处挣扎着。

伏?注视着它,看着它的挣扎是如何变得越来越弱,听着它的蝉鸣声是如何变得越来越小,目睹它是如何逐渐地不再动弹,旁观着它于黎明到来之前,慢慢地死在了尘埃里。

日出三竿,窗前的那一缕光又一次亮起。伏?回过神,又盯向那不及脸大的小窗,再次留意起塔外的动静,听不到足音跫然,只有无辜路过的鸟兽,偶尔有动物好奇驻足,又被塔里忽然响起的玄铁链声音吓得连跑带逃。

……

就这样,伏?眼睁睁地守望着那缕光,眼眶瞪得通红,望着它从豁亮一点点地转为黯晦,从黯晦转为黑沉,再从漫长黑沉逐渐熹微,从熹微转为豁亮,从豁亮转为黯晦。

如同一盏掌管万物生死的灯,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周而复始,但是从未长明。

如此过去了十几天,伏?终于意识到一个万念俱灰的事实。

明净不会来了。

他不受控地咬紧牙,利齿把嘴里薄肉扎出了血,指尖也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浑身因情绪激动而打颤。

曾经寄托过多少希望,当下就感受到多少绝望,千仇万恨,他怒不可遏地发出诘问。

“烈成池!!”

“你回来!!你不能骗我!!!”

伏?竭力地挣着玄铁链,那沉重残忍的链子将他衣袍磨破,皮肉绞磨出了血,死紧地勒在绽开的肉里,他却全然感觉不到痛,不断在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如同要冲出去噬人的瘈犬,悲愤填膺地怒喊着烈成池的名字。

“烈!!!成!!!池!!!”

方圆十里的鸟兽都被这凄厉的声音惊得四散而逃,太阴山满是枯枝败叶,荒草赤空,没有人知道这衔悲续恨、凄怆绝望的声音持续了多久。

95.何如当初莫相识

此地静悄悄,没有人知道,在这荒芜的天阴山里,仍然关着一个妖魔。

他挣脱了重达万钧的玄铁链和枷锁,浑身鲜血淋漓,可他还是没能出去。仅仅是佛陀在千年前留过的一道封魔印,就足以将他困在这不足百尺的石塔内。任他煞费千般手段、呕心沥血,依旧无法离开这里。

石塔外,百姓们依旧是安居乐业,闲时去各个寺庙里烧香拜佛,佛依旧是高高在上,受着众生的膜拜和供养。

谁会在乎某个荒郊野岭里还关着一个妖魔,谁会关心一个妖魔在这里嘶喊过,愤怒过,痛恨过。

就算真的有人知道,也只会对他评上一语活该。既然这狐妖能沦为妖魔,定是杀过不少无辜。此番落得这个业果,不过是老天让他也尝尝那些家破人亡的痛。

这世道怎容许妖魔逍遥,只要被世人盯上,视其为恶,他就罪该万死,绝不能留得半分快活。

……

天阴山封魔塔内,妖魔的衣袍破烂,枯坐在墙角处。他挣开了千钧重的枷锁,却仍然逃不出这里。封魔塔里遍布丧心病狂的痕迹,墙砖上有触目惊心的血、断续蜿蜒的抓痕,地上有被砸得四分五裂的石块和干涸多年的血迹。

妖魔早就安静了,他被关在这里已然七十多年。

现在,他只是在墙角里坐着,不知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大概有一天,他也会像那只寒蝉一样,在此昏冥之处,悄无声息地死去。天上的佛,也会像当初目睹着寒蝉挣扎的他,无动于衷地垂眸旁观,见证着他的消逝。

他不再关心塔外是白天还是黑夜,窗前是豁亮还是黯晦。

当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坐着,等坐累了,直接卧倒在地上,枕着那些玄铁链,静静地睡去。

那些腥风血雨,繁花似锦,在梦里全都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