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红色,红得刺眼。看得太久了,除了视觉疲劳没有别的感觉。
连她的身上,也穿了一件红衣裳,头上还戴了金珠和红色的绒花。
她不想戴的,可是胡氏却说:“旁日不戴可以,今天是喜事,怎么能不戴?”
可是在小冬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哪一天戴都可以,偏偏就是今天,她不想戴。
这似乎是她头一次穿这样鲜艳的衣裳。以前一直都是素素的淡雅的,哪怕过年也没穿过红袄。
新房里挤满了人,多是一些平辈,还有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子钻来挤去,又笑又闹,兜里揣着的糖果,糕饼,小玩意儿,红纸什么的洒得到处都是。
赵芷的目光在新娘全身上下溜了个遍,新娘个头儿的确不矮,看着肩膀也不窄。至于手脚大不大……手拢在袖中看不见,裙子下面也没露出鞋来让她细探究竟。
赵芷硬拉着小冬挤到前头,喜娘利索地说着一串一串的吉利话,将一杆缠着红绸的镶金缀彩秤递给了三皇子。
一屋子顿时鼓噪起来。
“快挑快挑!”
“看新娘子喽!”
三皇子接过喜秤,似乎有片刻失神,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不过那时间很短,他超前半步,微微俯下身,将新娘的红盖头挑了起来。
赵芷不由得大失所望。
不是说新娘长得和她预期的差得太远,而是她根本看不清楚新娘的模样。新娘的脸涂得瓷白,两腮点着团红,嘴唇只用圆杆点出了上下各一点点红来,不管是天仙美女还是无盐夜叉,这种千人一面的妆画出来,通通不辨美丑了。
小冬也很是意外,她还是头次看到新娘的妆,那唇上点的红……要说是樱桃小口,那樱桃都得哭,说是红豆小口还差不多。
看热闹的人静了一静,接着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大家的夸赞滔滔不绝而来,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佳偶天成,还有人夸新娘贞静娴淑。哪贞静了?就因为她坐着不动?天底下做新娘子的,这会儿都不能动弹,那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贞静娴淑了?
赵芷失望了,和小冬从屋里出来。那屋里挤了这么多人气味儿可真不好闻。
“这什么也看不出来嘛。”赵志摸摸自己的脸,“难道人人都得弄成那个样儿?”
“也许是吧。”
小冬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喜气。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三皇子牵绸带领新娘进门,一直到刚才挑起盖头,小冬的胸口都被什么东西压住,沉甸甸的。
这会儿从屋里出来,她却仿佛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来参加的,仿佛并不是一场婚礼。
而是一场葬礼。
有什么东西,已经结束掉,掩埋去了。
单稚,天真,浪漫,爱情……这些可爱的宝贵的东西也许早就已经被捆绑住,但是今天,才一刀刺下,流出来漫无边际的红色。
小冬抬起头来,宫墙上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天空。
第二卷第一章寿辰
若说没有人看上赵吕,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没法儿嫁给他当世子妃,可是能当个夫人,当个妾,也是极有诱惑力的。所以赵吕经常遇着有宫人经过他身边“失手”落了块帕子,或是某某家寿宴上花园里总有姑娘和他“不期而遇”,一来二去,时间一久小冬也咂摸出味儿来,赶情儿自家这个傻哥哥,在旁人眼中真是一块大大的糕饼,口水流了三尺长,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了。
也是,就算摘开门第不说,安王府人事只能这么简单了。没有安王妃,赵吕又没有兄弟,只有小冬一个妹妹,将来一嫁出去也没她什么事儿了,这偌大的王府,岂不就是赵吕将来的老婆一人天下了?这样的好事儿打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