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只是他的舅父是傅煜。”季皇后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天子心中真正忌惮的东西。
萧奕又抬眸朝皇后望过来一眼, 他没否认, 郑重点头轻“嗯”了一声。
季皇后道:“陛下考虑制衡, 臣妾觉得陛下做得是对的。若臣子有不臣之心,的确该给与颜色,动用各方势力权衡之。但傅家……恕臣妾眼拙,倒没看出傅家有什么野心。当年陛下登基,可是得傅老侯爷力助,之后平息齐王之乱,也是傅家人一马当先,为陛下效的劳。按理说,傅家这是从龙之功,可之后,不论军职上,还是圣宠上,都落了裴家一头。即便如此,傅家哪个不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继续为朝廷效力的?可能臣妾见识浅薄吧,反正没能看出傅家父子兄弟的弄权之心来。”
季皇后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但身为天子的萧奕,又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阴阳怪气呢?
偏偏皇后说的也在理,他接不上话来。
萧奕一时吃了憋后,也不想再谈这些事了,便自己主动转了话头问皇后:“璟华这两日怎么样?”
季皇后知道他不想谈那些陈年旧事了,但又提起了璟华,季皇后心中自然也会为傅贵妃抱不平。所以,接下来说的话,也难免仍带了点阴阳怪气。
“这孩子看着是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但心里委屈着呢。陛下您想,她才十一岁,原是多么骄傲快乐的一个小公主啊,却突然间失去了生母。而且贵妃……还是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的,陛下叫她如何能不做噩梦呢?臣妾再好,可毕竟不是她生母,人家有亲娘。”
对傅贵妃的薨逝,萧奕也用了好长时间才算渐渐走出那段阴霾来。可即便是走出来了,如今每每有人再提起,或夜深人静时他再想起,心中也是如割肉般疼痛的。
这段日子,灿娘的音容笑貌,时常会浮现在他脑海中。
更甚至,每每午夜时,他都能从梦中惊醒过来。梦里的灿娘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看着他,清幽的嗓音冷冷问他:“陛下,如今臣妾也离开了您,您心中还只挂念着宸妃吗?”
每每午夜惊醒后,他就再睡不着。往昔同灿娘朝夕相伴的每一幕,都会一一浮现在他脑海中。
和宸妃比起来,灿娘才是那个陪他走过最漫长岁月的女人。
于是他也才想得起来,曾经承诺过的正妻之位,没能兑现。承诺过的会此生只爱她一个,好像最终也还是辜负了。
就如她曾经说的,宸妃是为他挡箭而亡,可难道她就没有为他遇过险境吗?难道,只是因为她命大,不曾丢掉性命,就不值一提?
萧奕会有自责,但每每自责起来,他就心绞痛难忍。
甚至到此时此刻,他都不敢接受灿娘已经不在人世间了的这个消息。他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后,灿娘仍还陪在他身边。
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见天子已经又一副丧家之犬般的模样,季皇后也会适时见好就收。所以,大道理也就不再说了,只是仍还敲敲边鼓道:“璟华埋怨陛下,陛下可别怪她,一来她年纪还小,还是个孩子。二则,贵妃当年的确死得惨烈,璟华一直难以接受,也情有可原。若不是当初陛下一气之下罚还在病中的贵妃进冷宫,贵妃也不会没了求生之念,也就不会……”
“够了!”萧奕哑着嗓子打断,声音压抑低沉,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一样,埋脸呜咽,“够了,皇后别再说了。”
季皇后见状轻叹一声,又过来劝圣上保重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