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颐一把火烧掉无名山下的竹楼,逃出薛戎的管制后,便独自在世间游历。机缘巧合之下,冬州国的探子寻到了他,将他带回了王宫中。
直至踏上这片冰封的疆域,薛颐才得知,自己原是冬州国王的独子,但在出生之后,即被包藏祸心的王族外戚偷走,后又流落到了大璃国境内,沦为一个小乞儿。
国王和王后对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十分疼宠,但大概是因为自幼便离散了,薛颐在面对生身父母时,并未觉得十分亲近。他以自己要潜心修炼、不宜与俗界事务有过多牵涉为由,继续在外云游。
在赶赴枕流台的路程中,沿途所见的景象,也大抵和先前那座镇子类似。
瘟病肆虐,百姓深受人面疽之害,民不聊生。甚至屡屡有身患人面疽的人病亡后,化为活尸伤人的传闻。
对这些事情,薛颐不大感兴趣,听过也就算了。
在他心中,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死一千个、一万个,都不如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重要。
几天后,在一个日暮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枕流台。
这枕流台并非仅具虚名,当真是一处枕石漱流之地。
屋宇依山势而建,一面临山,一面环江,水经阁底流过,在夕阳西照之时,正是山映斜阳天接水,景致美不胜收。
在那茫茫江心之中,屹立着一处孤岛。远远望去,隐约可见岛上缥缈的楼阁,同样也是这枕流台的主人,逍遥医仙所建。
从这别具一格的居所,便能洞见,这位逍遥医仙是个何等优游自在的人。
当日,薛颐在枕流台外等了许久,才有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前来迎接。
此时天色已经黑沉,此人竟是刚从床上起身,赤着双足,身上只披了件粗布衣服,蓬乱的头发草草梳作一个道髻,下巴生着拉拉杂杂的山羊胡。
他怀抱着酒坛,将薛颐等人迎进家门之余,还不忘往嘴中灌上一口,然后打个酒气熏天的嗝:“我当是谁呢,一大早便找上门来,嗝……原来是薛小兄弟,欢迎……欢迎啊!”
薛颐颇为熟稔地招呼道:“老任,你贪杯也应当有个度,竟连现在是什么时辰都分不清了。”
逍遥医仙真名为任瞻,自从十五年前,便独自隐居在这枕流台中。旁人说他脾性古怪,自恃医术高超,拒不治病救人,其实是冤枉他了。
他整日嗜酒如命,醉得昏天黑地,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刻。即便他有悬壶济世的那份心,又何来的精力呢?
任瞻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一拍后脑勺,笑道:“好嘛,原来我又喝酒喝糊涂了。”
交谈间,薛颐搀扶着薛戎进了房内,后者身形臃肿,面色灰败,走得分外艰难。
任瞻钻研医术几十年,即便此时酒还未醒,眼光依旧毒辣,立刻便瞧出,这人沉疴难愈,已有油尽灯枯之兆。
但他是个识趣的人,既然薛颐没提起,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薛颐示意武者将一口木箱搬进来:“老任,我这次来这里,是专程为你送上酬谢的。”
箱盖刚一掀开,一股芬芳醉人的酒香便在房中弥漫开来。
只见箱中整齐摆放着数坛美酒,即便有泥封阻挡,香气仍然浓郁异常,足以想见是难得的佳酿。
任瞻嗅到这酒香,眼前登时一亮:“竟然是松苓酒。好,好!”
要酿造这松苓酒,须得在寒冷深山中,寻得一颗终年积雪的古松,劈开其根茎,将酒坛埋藏其中,等待数年至十年不等,直到酒液充分吸收古松的灵气,变得色如琥珀,才算酿成了。
松苓酒不仅味美,对修炼亦是大有益处,只是极其稀有,有的修士豪掷灵石无数,也难求得一坛。
此酒之珍贵,哪怕是修真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