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临雪瞧见梅念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薛戎胸膛前,场面颇为温馨,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小念还是更依赖娘亲些,在我怀里一直哭个不休,你一抱他,他就不哭了。”
硕大的糖画终于完成,梅念兴高采烈地举起这条龙,正要下口,却被梅临雪拦住了:“小念,不能吃太多糖,会烂牙的。”
梅念扭过头,可怜兮兮地瞧了梅临雪一眼,小嘴一瘪,再度大哭起来。
一整日下来,接二连三地有人在耳边哭哭啼啼,薛戎终于丧失了耐心,将梅念烫手山芋似地往梅临雪双臂间一塞,到别处躲清净去了。
距离城门一条街之外,有一栋生意颇为红火的酒楼,薛戎还未走近,便听见里头喧闹得很。
两个伙计一左一右从酒楼大门走出,中间架着一个乞丐模样的老翁。
到了大街上,伙计们将老翁往地上一扔,啐了一口唾沫,大骂道:“既然是个穷光蛋,就别学人来喝酒!”
再看那位老翁,他虽然须发皆白,身上披的也只是几块褴褛粗布,但面上却不见潦倒困顿之态,反而神采奕奕,红光满面。
被赶出酒楼后,他非但没觉得丢面子,反倒换了个舒坦的姿势,用手支着头,在青石板上横卧了起来,姿势比一尊睡佛还要惬意:“这便奇怪了,你们向来准许客人赊酒,为何轮到了老夫,你们就是这般态度呢?”
其中一位伙计不屑道:“允许其他客人赊酒,是因为他们还得起酒钱!老张头儿,别以为我们没听说,自从你来到江州城的这三个月里,每日都到赌坊去赌钱,每日都输得精光,连一身衣服都赔掉了,哪里还有钱来喝酒!”
另一人则用脚踢了踢那老翁:“行了,要躺到其他地方躺去,别躺在店门口,挡着我们做生意!”
说话间,有位熟客光临酒楼,两个伙计赶紧满脸堆笑地上前迎客,再也不睬老翁一眼了。
由于闹出的动静太大,酒楼前聚了十来个凑热闹的人,其中有人是老翁在赌坊中的熟识,出言嘲笑道:“哟,老张头儿,你说你穷酸成这样,连酒都喝不起了,何苦还要赌!”
老翁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人这一辈子短得很,自然要抓紧一切时机寻欢作乐,何必整日思前想后,逼得自己战战兢兢呢?”
说罢,老翁又摇了摇头:“再说了,我独身一人,没有儿女家眷,不会连累任何人。老蔡,你家中可还有好几个等着吃饭的孩子,要是你媳妇知道,你今天又在赌坊里输了三吊钱,定要给你些颜色看看了!”
那人被挖苦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生怕今日之事传进他娘子的耳朵里,灰头土脸地溜走了。
眼见没有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去。
这时,却有一人走到老翁面前,躬下身来:“酒逢知己千杯少。老伯,今日我做东,请你进去喝一杯如何?”
老翁抬起头,投向薛戎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审视:“这位公子,老夫记性不好,可不记得我们之前见过。”
“初次相识,就不能一起喝酒了么?”薛戎大笑道,“刚才,老伯说的那番话很合我的心意,我觉得我们二人颇为投缘,故而打算以酒会友。”
“既然公子如此大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翁欣然答应,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方才那两位伙计见老翁又折返回来,正要撸起袖子,将他再赶出去一次,却被薛戎伸手拦住了:“往后这位老伯的酒钱,一律由我来结。”
薛戎用“捏脸”法术改换过的容貌依旧平凡,但身上却有一股优游自若的气势,所穿的衣饰虽是简单,然而用料与剪裁绝非凡品,一看就是不吝惜银两的人。
两位伙计断没有怠慢贵客的道理,只好强打笑脸,硬着头皮将老翁和薛戎请入上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