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想见你,还是你不想见我。”

姜峤心中一紧,张了张唇,声音有些发涩,“侯爷。”

霍奚舟越过她走进屋子,擦肩而过时,姜峤似是感觉到了一阵凛冽的寒意,眼睫颤了颤,下意识望了一眼门外的彦翎。

彦翎却只留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便眼观鼻鼻观心,伸手替他们关上了门。

姜峤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朝已经在桌边坐下的霍奚舟缓步走了过去。

屋内本就没有点灯,门一关上后,连仅剩的那丝天光都被掩去,变得越发昏沉。而霍奚舟那张俊冷肃杀的脸也隐在暗处,愈发显得表情莫测。

姜峤一声不吭地走到霍奚舟身后,揭开灯罩,用火折子点燃了灯芯,火蛇一下窜了上来,发出噼啪的声响。

“明日,我便要启程去豫州。”

霍奚舟冷不丁开口道。

姜峤动作一顿,眼眸里的光好似也被那燃起的烛火点亮。看来她这几日的筹备竟是白忙活了。

她压下心中的雀跃,平静道,“那妾今晚就收拾行李。”

“不必。”

霍奚舟薄唇微启,吐出两字。

姜峤怔住,有些僵硬地回过头。

“你就留在东都。”

霍奚舟也侧过身,眸色冰冷地看向她。

姜峤眼里乍起的惊喜转瞬间变成了惊愕,“为什么?”

霍奚舟定定地看着她,“钟离慕楚告诉我,你与他在内教坊时就已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今日,他向我讨人,只要我愿意将你赠予他,他可以答应我的任何条件,不惜一切代价。”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缓慢,一字一句,落在姜峤耳里犹如声声惊雷,震得她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

姜峤僵硬地立在原地,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钟离慕楚说的话,侯爷相信了?”

话音刚落,霍奚舟眼底的冷意好似裂开了一个缺口,积攒已久的怒火争先恐后地朝外翻涌而出,又被他强行压下,搭在桌上的手指扣紧了桌沿,指节都露出些青白。

他霍然起身,走到姜峤面前,目光定在她那煞白的脸上,“许云皎,我给过你机会,你却一味遮掩。如今旁人替你说了,你反倒来质问我?”

霍奚舟此刻也觉得混乱无比,整个人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回顾姜峤与他的那些过往,忆起她含情脉脉的双眼,忆起她口口声声倾诉着孺慕之情,可另一半却残酷的重复着钟离慕楚描述的画面,才子佳人海誓山盟……自己在这其中竟像是个被愚弄的跳梁小丑。

一腔恼怒与妒火熊熊燃烧,几乎快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姜峤被霍奚舟灼灼的目光紧盯着,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时间的流逝仿佛凝滞了,就连身后曳动的烛火也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动了动唇,“此事已经尘埃落定,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话一出口,那嗓音沙哑得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仍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霍奚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猛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姜峤那双水雾迷蒙的眼眸。

“就当是我,成人之美。”

他冷嗤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若再继续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霍奚舟刚踏出一步,突然听得一声长剑出鞘的剑鸣声。他眸光微缩,转身便见一双手拔出了他腰侧佩挂的长剑,剑尖直直对准了他的胸膛。

霍奚舟面色蓦地凌厉,眼中寒光陡闪,望向长剑那端的女子。

往日弱不禁风娇柔温顺的小娘子,此刻双手紧握着剑柄,眉目清寒,陌生得犹如换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