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抬眼打量钟离慕楚的脸色,忐忑不安地向他汇报,越氏的人这半个月来像是疯了一般,为了伤敌一千,宁肯自损八百,大有要与钟离氏同归于尽的疯劲。如此下来,钟离氏在各地埋布的势力都在被打压,尤其是建邺城内的暗桩,损失最为惨重。

所有人说完,厅堂内陷入一片死寂。

钟离慕楚仍是默不作声,若非那佛珠碰撞的声响始终维持着一个平缓的节奏,底下的人几乎都要以为他听睡着了。

牧合突然出现在厅堂外,匆匆走了进来,脸色难看。

“郎主……归云坞出事了。”

拈着佛珠的动作一顿。

钟离慕楚霍然睁眼,看了过来。

“许谦宁和剩下的那些许氏族人,”牧合咽了一下口水,嗓音艰涩,“……消失了。”

钟离慕楚看着牧合,终于启唇出声,“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我们的人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牧合声音不自觉低了些。

“啪嗒。”

钟离慕楚忽地收拢五指,掌心挂着的佛珠手串应声崩断。

十二粒佛珠顿时四散而落,胡乱砸了下来,蹦下台阶,发出错杂喧响的落地声,好似急促而紧张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心上,令他们的心脏也随之咚咚跳动。

牧合也不由屏住呼吸,低眉敛目。

这消息传来时他也难以置信,那么多人,还大多都是老弱妇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在他们训练有素的死士跟前,平白无故消失了呢?

回报的书信上只说,天象有异,山间先是起了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后来雷声大作,竟在春末夏初的时节下起了雨雪冰雹。雪上加霜的是,归云坞还被群狼环伺……

待他们用火把驱逐了狼群,雨雪暂歇,大雾散尽,被许谦宁带到祠堂避难的归云坞众人就消失不见了。

“阵法……”

钟离慕楚的手指又在太阳穴打起了圈,轻飘飘地丢出二字。

牧合眉心跳了两下,也反应过来,“可那许谦宁不是说,他自小对阵法无感,至今尚未习得许氏真传吗?”

“……”

钟离慕楚缓缓起身,素日里温润清逸的眉眼,此刻黑云摧城,隐隐翻涌着雷霆之怒。

***

卧房内。

姜峤穿着一身寝衣,垂着眼坐在妆台前,身后的婢女正在为她拆卸发间的钗环,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梳理着她垂落腰间的青丝。

“明日娘子便要和郎主成婚,听说成婚当日最是疲累,娘子今日要早些休息。”

许是察觉到了姜峤有心事,婢女好心劝慰道。

姜峤回过神,低低地应了一声。

“砰”

房门突然被从外一把推开。

姜峤和婢女皆是一惊,转头看去,只见钟离慕楚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滚出去。”

他冷冷启唇。

婢女反应过来,慌忙放下手中的木梳,吓得手都在发抖,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姜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紧张得浑身血液都快凝滞了,可心中却生出一个令她振奋的猜测。她克制着心中的忐忑与激动,站起身。

钟离慕楚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正用那双冷静到可怖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她。

“有个好消息,阿峤可要听?”

他勾了勾唇角。

姜峤一怔,“什么?”

钟离慕楚一字一句道,“你的好表兄,带着归云坞里那些许氏族人,消失了。”

猜测得以证实,姜峤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