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
只要他慢慢哄,慢慢劝,他和萧皓尘,就还能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可戚无行,却逼死了萧景澜……
皇上冲进泰康宫,皇后却不在灵堂里。
皇上心慌至极,拎着宫人的领子吼:“皇后呢?皇后呢!!!”
宫人瑟瑟发抖:“皇后……皇后嫌灵堂里闷,去泰康宫屋顶上,喝酒了……”
皇上扯下自己的外衫扔给宫人,几个起落跃上了泰康宫的屋脊。
皇后就坐在那里,一身白衣,清瘦漠然,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此时春暖花开,京中花木都绽放着勃勃生机,只有他坐在那里,衣摆指尖都是冰冷的死气。
皇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慢慢握住皇后的手:“皓尘。”
皇后挣开他的手,放下酒坛,缓缓拔出手中的剑。
这把剑,是当年他们并肩游历江南时,在青崖山下武林大会上夺来的一把剑。
年少的七皇子为了搏心上人一笑,在擂台上连战二十三人,拿到了这把剑送给相国府的娇贵公子。
剑名,“痴儿”。
皇后轻声说:“这把剑在凤仪宫放了十年,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我前些日子派人送去打磨修缮,想送给卫将军。让名剑跟着将军征战沙场,总比和我一起烂在深宫里好些。”
皇上不安地试图安抚皇后的情绪:“皓尘,朕已命令戚无行即刻回京,把他千刀万剐向你赔罪。都是朕的错,朕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皓尘……”
皇后摇摇晃晃地起身,站在皇宫金碧辉煌的屋脊上,拔剑,指向皇上的眉心:“陛下,你我好久未曾切磋了,你的剑呢?”
皇上带着佩剑,但他没有拔出来,只是问:“皓尘,你要为萧家报仇吗?”
皇后痴痴笑了一声,点点头,轻声说:“对,我要杀了你,为萧家报仇。”
皇上拔出剑,缓缓也指向皇后:“皓尘,你不是朕的对手。从小到大,切磋比武,你从未赢过朕。”
皇后醉意朦胧地低喃着,像是要告诉皇上,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因为……我舍不得……”
一国帝后,在皇宫金碧辉煌的金瓦红墙之上,彼此刀剑相交。
似是切磋,又似在搏命。
他们相爱过,痴恋过,却又彼此苦苦折磨了一生。
君王不需要权势滔天的外戚。
心有烽烟的少年做不了温柔谦恭的皇后。
皇后和皇上酣战着,又笑着饮下一口烈酒。
皇宫之中百花盛放,绿草如茵。
杨柳温柔地低垂着,情丝百转,一如初见。
那年国子监的学堂里,七皇子和相国府的少爷做了同窗。
可后来……后来……
情谊成了枷锁,柔情化为牢笼。
他让自己的一生都在凤仪宫中画地为牢,不肯睁眼,不肯离去。
好像年少时的情谊太浓太深,已经死死烙在他三魂七魄中,让他这一生,再也不会去爱第二个人。
可他……到底是错了……
皇后眸中含着泪,恨意与悲凉一起沿着脸颊滑下。
皇上晃神中怔了一怔。
皇后一剑刺入了皇上胸口。
皇上没想到皇后真的会杀他,竟是愣了一会儿,直到鲜血从口中溢出,落在胸前的龙袍智商,他才缓缓抬手抚过皇后眼角的泪痕,苦笑着低喃:“你我之间,怎么就走到了这般境地……”
皇后哽咽着说:“对啊……怎么就到了……这般境地……”
年少时,恨不得相拥着生生世世不再分离的爱意,怎么就到了这般不死不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