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直到现在,参加这个计划的人寥寥无几,一年六十万美金的高昂冷冻费用,除了顶级富豪,普通中产家庭根本难以维持。

齐医生沉默着,失望和沮丧渐渐淹没了他。

这的确让他难以辩驳,只要家属负担得起,这的确没有任何不可以的。并且,也没有侵犯舒野的决定权。

只是……

他看着宛如睡美人一般的少年,沉静而柔和的面容,浮上一个疑问

如果这个孩子还有意识的话,他会怎么选择呢?

他愿意一直被封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许直到文明毁灭的那一天,还仍然躺在那个水晶棺材里吗?

没有人能回答。

时间被一点点拉长。

就在齐医生放弃了希望的时候,ICU的门被推开了,护士长匆匆走了进来,对着齐医生耳语了几句,然后将手里法务部发来的文件递给了他。

齐医生大体扫了一眼,瞳孔微震,似乎受到了某种震撼。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艰涩:“捐赠中心传来了舒野生前签署过的‘拒绝抢救同意书’,”他举起手中的文书复印件,

“舒先生,既然你比我更懂法律,应该明白,家属无权否决权利人本人的授权。”

舒屿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齐医生手里的白纸黑字。

他当然明白。

拒绝抢救同意书又称DNR,是一种需要病人预先签署的法律文书,表明当他们面临心跳停止或呼吸停止的状况时,不愿意接受任何用维生仪器延长生命的做法。

而冷冻技术,无疑是最极端的一种维生手段。

只是……

只是他不明白,舒野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连一点点渺茫的希望,都不愿意留给他们。

病房一片死寂,唯有监护仪滴答滴答,像丧钟远远响起,不知为谁而鸣。

齐医生有点无措地放下手里的同意书,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理直气壮。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舒野……不是受了重伤,他也不是植物人,植物人的大脑处于最小意识状态,仍然存有一些杂乱无章的脑电波,也许有一天还能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他指了指仪器上那条平稳的直线:

“但脑死亡患者的脑电波,却是一条永远没有生机的直线。他已经死亡了,甚至不能自主呼吸,是这些机器让他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他受到的是永久性的、不可逆的伤害,强迫他这样活着,哪怕只有一天,都是不人道的。”

依然没有人说话。

齐医生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ICU。

门外的走廊上,护士长急匆匆地向他走来,张口便说:“齐医生,协和医院、中山大学医院和复旦大学医院的移植科医生都已经在手术室等了,我们什么时候能”

齐医生转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说:“先等等吧,我先回办公室。”

说完,他向办公室走去,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吩咐道:“通知保安,守在门口。”

护士长应了声好。

十分钟后,齐医生放下电话。

他刚刚跟法务部部长通完了电话,确定舒野生前签下的捐赠协议和DNR协议是有法律效应的,医院可以视情况自主决定捐赠事宜,不必顾忌家属的意见。

他这才放下了心。

如若不然,让几大医院的移植科医生又是订机票、又是坐高铁的赶来,却空欢喜一场,徒手而归,他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就在他坐在办公室,苦思一会儿该怎么说话时,突变陡生!

舒野病床边的监护仪疯狂的鸣叫起来,他的血压数值疯狂地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