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没有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子,疾速向医院驶去。

尽管一路上晏凯复连珠炮般的问个不停,语气中带着令人不忍的颤抖,民警却避而不谈,一直顾左右而言它。

最后,面对晏凯复近乎崩溃的追问,他才含含糊糊道:“……反正,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晏凯复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冰渣刺穿了。

什么意思?心理准备?

他的第一反应是,小野被烧伤了。

烧伤有多严重?也可能是踩踏事故,或者是骨折了。还是……

他的心都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

“……欸,对对,齐医生,我已经找到舒野的爸爸了,我们现在正往医院赶呢,别着急哈。”

民警放下电话,抄了个近道,望着前方道:

“舒野在ICU三室。你直接进去吧,我给你打好招呼了。我还得回体育馆呢。有事。”

“ICU?”晏凯复的脑袋轰然一声,神经末梢开始剧烈的疼痛。“他为什么……在ICU?”

他的脑袋疯狂地转着,却又好像生锈了一般,“是不是……因为……浓烟……”

对了,浓烟。吸入过量浓烟会导致深度昏迷。

怎么办?他好像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对了,让米助理查一查。

他刚要拿出手机,民警的下一句话却像千钧巨石,猝不及防地轰然砸落。

“舒野已经死亡了。”

什么?

晏凯复慢慢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残忍地,一点点撕裂开来。

“舒野死了。”民警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目光带着一丝悲悯,却又无比认真:

“消防救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吸入了太多毒烟,今天早上六点,医院已经宣布他脑死亡了……”

晏凯复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目光沉默如诡异的海平面。

民警重新看向前方,不忍与他的目光对视,

“他生前签订过捐赠协议,医生是有权拔管的,但根据人道主义原则,医院还是希望等到死者和家属正式告别后,再进行器官摘除,不过要尽快,有一个等待肾源的小患者,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他的声音低下来,“去见他……最后一面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晏凯复已经听不见了,所有的声音、光影都杳然逝去,恍惚间,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

他的,小野,死掉了。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

仁心医院。ICU三室。

三个男人围绕在舒野的床边,仪器单调而均匀的滴答声,窗外笼罩着深沉无垠的夜幕,让人生出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感。

病床上的少年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容色平静,精致瓷白如人偶的脸蛋上,仍泛着一抹淡淡的粉色。

无数根管子自雪白的被单下伸出,连结在周围冰冷丑陋的仪器之上,正是这些通电的器官替代品,维持着舒野的呼吸与心跳。

与之相反的是,舒屿、舒北宸和温泽西的样子反而像是三个已经死去的人。

不到一天时间,他们已经形同枯藁,神色木然,看上去憔悴到了极点,周身笼罩着一层枯朽死灰一般的气息。

舒屿跪在病床边,微微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与舒野的微凉的小手,轻轻地、十指相扣。

温泽西则坐在另一边的圈椅上,神情漠然飘忽,一只手搭在舒野满是针管的手腕上,似乎想感受他最后的那一点、若有似无的脉搏,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一件陈旧的外套,像是抓着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是舒野被送来医院时,盖在身上的,也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