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尘的睫毛颤了颤,静静地和叶向歌对视,心里有些莫名。

叶向歌此时的姿态他熟悉又陌生。熟悉是这个有着狂剑之名的青年一向潇洒又直率,飞扬的峰眉凤目之中透出写进骨子里的锋棱和骄傲,张扬的那么漂亮。

而陌生……是因为叶向歌的眼睛看向他时总是敛了那些棱角,后来一段时间,每每看见他这双眼睛都会黯淡三分,可即使黯淡着叶向歌也会扯起唇角冲他微笑。

他喜欢他,因为喜欢所以亲近,因为喜欢所以温暖。待到他将他接回营帐里来照料叶向歌便完全放了开,像火焰一样不曾有半点隐藏的,这样坦荡的喜欢着他,坦荡的让他失却了回避的能力。

现在叶向歌这么望着他,目光明亮炙热,将他的希冀和欢喜都明明白白写在了眼里。他问的如此直白大方,像直击要害的刀剑,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拐弯抹角的意思。

燕尘对着叶向歌这双飞扬的明亮的眼睛,突的就恍惚了一下。恍惚之间很久以前也有一个明黄的人站在眼前,他的漂亮的眼睛亮亮的,望着自己问,我今天早上看见你了,你是来送我的吗?

是,我是来送你的。

可他出口的却是,“不是。”

那是他深埋于心底的春天,随着那个人一同远去了的春天。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想,如果那时他按照心中真实所想开了口,是否就会有不同?

然而,没有如果。

在对那个人的想念里他冷清着度过一个一个春秋,自他走后雁门关再也没有春风吹进来,层层的冰寒直冻进人的骨髓,冻成无悲无喜的雕塑。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起,身边又有了暖意?不知不觉就化开了层层的冰,终于在某个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这份温暖攻陷了他的防御。即使醒来后纠结与复杂占据了大部分理智让他一时不愿细想,燕尘也不能否认心底里对于那份暖意的悸动。

他们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与那个人截然不同的明黄身影立在自己的面前,他说,燕尘,你是不是不想我回去?

那个人是春天,遥不可及的,美好如天上云霞的春天。而他更像是火焰,这样直接的破开了雁门关的雪与风闯进他的视野他的生活,所有的寒冷都如烟消散。

我想你回去的,你太过炽热也太过明亮,风一样无拘无束潇洒四方才该是你的样子,你不该留在雁门关。

燕尘静静地想着,也想要这么说,却在启唇的刹那间收回了所有的话。

有什么东西翻涌着如此鲜明的横亘在脑海里,不允许他将备好底稿的话付诸于口。

心脏有一种……烧灼般的疼痛。

燕尘垂下了眼,突的笑了一声。

“是。”他的声音很低,很平稳:“我不想你回去。”

帐子里突的就一片安静。

燕尘猛的退了一步,叶向歌撞进他怀里的力道太大,他站不住。

叶向歌双臂搂住燕尘的腰,搂的那么紧,就算燕尘有推开他的心思也很难付诸行动。

“军医说你不能……”燕尘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扶叶向歌,没成想一低头正迎上叶向歌微扬起的面孔,燕尘顿时语塞。

叶向歌唇角轻轻的勾着,盛夏的阳光也不会比那双眼睛更灿烂。像是喜悦太多太纯粹,怎样笑都无法表达,最后只露了一个微笑,一切都写在了眼神里。

他的笑让燕尘失去了言语能力,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了,注视便是最好的回应。那份纯粹的甘美的喜悦通过视线无声的传递过来,燕尘任叶向歌搂住自己,心底里一片安宁。

叶向歌将面孔埋进燕尘的肩窝,丝毫不介意玄甲坚硬冰冷,恍惚间燕尘听见他满足的轻轻叹息,随即便是一句承诺般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