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次的邀请,也是一场羞辱罢了,若他不来呢……
会厅里渐渐变得安静,是斗画环节要开始了。
主办方的人举着麦克风,站在台上开始说着规则:所有参与者的绘画题材,都自行抽签决定,时间为五个小时,画完之后,当场拍卖,全场所得都会捐给贫困地区,帮助孩子们启蒙所用。
宋眠不屑道“呸,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落进了谁的口袋,还在这里沽名钓誉”。
苏祈笑着对冬玉衡说,“你看看,还是太年轻了”。
冬玉衡看了一眼宋眠的样子,也叹道“年轻真好啊”。
随着一张张桌子被摆在了中间,宋眠的眼神突然变了,怔怔道“那是……霍云吗”。
霍云师兄?冬玉衡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还真是啊,看着他桌子摆着“花江”画派的牌子,三人一时无言。
霍云高中辍学,穷困潦倒,在餐厅里刷盘子的时候遇到了苏祈,老师收他为徒,供他吃住,悉心教导,真正是为师为长,尽职尽责。
宋眠冷笑了一声“我当他是个什么好东西,走之前说的冠冕堂皇,说要替澄湖保留生机,转头却扎进了花江的裤裆里”。
苏祈早就见惯了人心冷暖,倒是面无表情。
冬玉衡等了一会,却没有看见澄湖的牌子,所有桌前都站好了人,一字排开,台上两人耳语了一番,吩咐人在后面角落里又加了一张桌子,“澄湖”两个字,赫然立在上面。
宋眠紧咬着牙关,捏着拳头站了起来,被冬玉衡拦住了,“师兄在这,没有让师弟去的道理”。
“可是……”。
苏祈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晃了两下,“玉衡,叫你来此,只是让你多看看,寻些感悟散散心,四年过去了,你声名皆无,少不了被为难,便让宋眠去吧”。
冬玉衡站定了,身体笔直的立着,突然一笑,“一剑寒霜十四州,少年意气何由挽,老师,你说宋眠年轻,我也还不老呢”。
苏祈笑骂“我就知道拦不住,你这个性子啊……去吧”。
他走到那张桌子前,俯身吹了吹灰尘,挽起了袖口。
前面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是谁啊,怎么没见过”?“好像有点眼熟”。
霍云回过身来,看到他以后攥了攥拳“玉衡?你回来了”。
“回?这位……前辈说笑了,玉衡从未离开,谈不上来或回”。
他自顾自的润泽着笔尖,霍云突然撕扯开了面具“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若是被某个籍籍无名的人破坏了咱们慈善展的整体水平,怕是不太好吧”。
冬玉衡看着他陌生的嘴脸,觉得当真可笑,他早该知道,人心易变,不可期。
“霍云,不必如此,我若输你半分,从此退出画界,永远封笔”。
“你………”
“多说无益,抽签吧”。
他最后一个抽,旁人无非也就是清、浊、雅、孤……到了他这里,竟然是“空”。
看客们都兴奋了起来,宋眠不安的抿着嘴唇,苏祈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老师,你怎么这么放心啊”。
“刚才担心,现在倒是不了”。
冬玉衡看着那个“空”,勾起了一个笑,然后便有些凝滞,空,似有非有是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也是空,而他的空………
他挑选了一支细笔,蘸墨以后便开始勾勒,下笔无思,一点浓淡瞬时显现出圆月的轮廓,水榭楼阁在下,树影繁枝便是点缀,无风自动,无人自盛。
澄湖画意不重形,重韵,他笔下的每一笔都并非多余,哪怕是一片比指甲盖都小的叶子,也是舒卷不一,远远望去,都能窥见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