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过去,站在了苏默晚大约一米开外,就定着不动了。
……
四周喇叭声响起,大概都是在抗议着秦湛的车违背交通秩序,绿灯也没有动静。
可秦湛挡在他的车前,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浑身像过了电一样,激烈得抽搐着。
是苏默晚。
真的是苏默晚。
她依旧是以前那副模样,连发型都没怎么改变。她就是那么一个不擅长变化的女人。她眉目之间依旧清秀,只是微微染了几分孤清;她的眼睛一如十八岁那年的干净,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似乎目光微微一惊。
她似乎更瘦了,整个人扁平干瘦,仿佛风再大一点,就能把她刮得很远很远。
整个四周如此嘈杂,却又如此安静。
他们彼此相望,彼此缄默。
起了风。
风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秦湛这一条路上,再次红灯了。
人行横道上的人再次开始走动。流动的人海中,只有他们还是站在原地。彼此看着彼此。
秦湛嘴巴都在哆嗦,他平生从未如此紧张过,第一次谈一个亿的生意的时候没那么紧张,第一次从父亲手里接手整个秦家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紧张。
可这一刻他却紧张的,连说话都困难。
身体里好像刮起了一阵飓风,这阵飓风吹散了他的血液,吹裂了他的骨头,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吹得很痛很痛,痛的好像每一处都在一点点碎裂开来一样。
秦湛连眼睛不敢眨一下,就这么死死地,一直地盯着她看,仿佛生怕她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就会跟着不见。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巴,刚要启口,苏默晚忽然就随着人流动了起来,她跟着行人一起过马路,在某一个瞬间,与秦湛直接擦肩而过。
苏默晚整个过程,甚至连一个简单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就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风变得更大了。也许晚上会下雨也指不定。
秦湛的肩膀猛地无力。
但须臾,他却像一个跟踪狂一样,转身跟上了苏默晚离开的方向。
事实上,连他也不确定他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甚至都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苏默晚,还是和苏默晚几乎一模一样的一个别人。但他就像发了疯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跟在她的身后。
她的背影瘦瘦的,看着就很孱弱。她走的不快也不慢,漫无目的,仿佛无处可去一样。
她转了弯,走上了步行街。
秦湛跟着她,转了弯,走上步行街。
……
苏默晚一边走,一边开始哭。
明明这座城市的夜晚,依旧是这样的繁华热闹,这座城市的人们,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快乐匆忙。可这样的一个人来人往的夜晚,她却哭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也许是因为曾经那一段一无所有的年少时光里,疯了一样爱过一个男人,爱得掏心掏肺,爱得肝脑涂地,爱得不要尊严抛弃自我。她爱得太卑微,爱得太下贱,爱得低声下气爱得低人一等。
也许是因为刚刚和秦湛恍若梦中的相逢,让她错生了一种幻觉,就仿佛曾经所有刻骨铭心的痛苦都还没有过去,她的心脏在痛,她子宫的位置在痛,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也在痛,曾经那一刻地震发生时眼睁睁看着秦湛拥着别人离开的眼睛也在痛。
太痛了。
真的太痛太痛了。
苏默晚坐在一个僻静的台阶上,把头埋进了膝盖,轻轻地无声地哭了。
秦湛就站在她十米之外。
他看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着,也明白此刻的苏默晚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