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想笑,都这时候了白瑛还惦记他,心情好了很多,吩咐让给守灵的妃嫔官员们传宵夜。

看着御膳房送来的热茶汤,周景云站起身向外走去。

“世子去哪里?”一个官员问。

周景云回头说:“方便一下。”

另一个官员听到了笑:“你看你问的话,世子也是人,有三急。”

周景云没有再回头,向净房所在去,但到昏暗无人察觉的角落,他停下来,看向含凉殿。

相比于灵堂这边哭声渐停,那边的夜色隐隐传来似哭似喊的呻吟声。

这皇城他很熟悉。

尤其是含凉殿。

那是蒋后最喜欢的所在,先帝的宴乐,以及蒋后代理朝政,都在这里。

虽然按理说白瑛生产与他无关,但他还是想去看看,或者说,看看他们会做什么。

周景云脚步一转消失在夜色里。

…….

…….

白篱隐没在一座假山下,她对皇城不熟悉,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进了皇城后,她一路循着香味,找寻那几个孕妇。

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宫殿,灯火昏昏,门窗紧闭,偶尔看到其内人影晃动,隐隐约约传来似哭似笑的呻吟声。

殿外站着几个兵卫,带着几分轻松自在不时低声交谈。

“…..皇后都下葬,杨氏也押送出京了,宫里关押的这些人很快要处置了。”

“是啊,估计最多三日,就能撤了。”

“你说这些人会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不管是不是杨氏同党,皇城是不能留了,命好的送去做苦役,命不好的给皇后陪葬吧。”

听起来像是关押罪犯的地方,看起来也很随意,但白篱隐没在假山后屏气一动不动,如果她是殿前冬日干枯的灌木丛,能察觉到其间藏着的兵卫,如果她是夜间飞过的鸟,能俯瞰到屋顶上匍匐的兵卫身影,如果她是沿着墙角爬行的老鼠,就闻到墙壁上砖石缝隙传来的血腥气……

哗啦一声,似乎有血水冲落在地上,伴着妇人嘶哑一声尖叫,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女婴。”

“收起来。”

“下一个。”

贴在墙壁上的老鼠被浓烈的腥气吸引,拼命地向砖石缝隙中钻去,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下一刻又被陡然出现的人影挡住。

“…..还有两个….中丞,现在催生,还是再等等?”

听到一个宫妇的询问,张择看向躺在木板床上的孕妇。

孕妇已经大汗淋漓,急促的喘息。

“催。”张择说,“婴儿一天两天可能有差别,但一个时辰和两个时辰没有。”

随着他说话,那宫妇应声,端起一旁的药碗向孕妇走去,忽地脚下一软,她下意识低下头,看到一只大老鼠抬着头看着她,一双眼红红。

宫妇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药碗落地。

“老鼠老鼠。”她喊着。

屋子里的其他人下意识看向地面,果然见一只,不是,似乎很多只老鼠乱窜……

一旦用来关押犯人,刑讯血肉,屎尿脏乱,哪怕是皇城宫殿,也会引来老鼠。

室内一阵混乱,有人扑打老鼠,有人惊恐乱躲,摆放着各种器具汤药的桌案瞬时被哗啦翻倒。

张择站在其间,看着这场面,神情恼火,但下一刻又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哗啦一声,有水从四面八方泼来。

室内因为老鼠陷入混乱的人们下意识抬手挡住头,但随着动作,喧哗尽消,同时没有浇头而下的水,只有点点冰冰落在手背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