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近似于恐惧,

他这样的人,出生就站在云端,本不该畏惧任何事。

他将这感觉强按下去,不再思索这个问题,

总之谢延玉就是千里迢迢跟过来了,现在在他卧房里不肯走,不就是在找机会向他亮明身份吗?她这样喜欢他,现在又主动贴上来,他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但他不会再像刚重生时那样主动给她机会了。

贺兰危安静地看着她,

他没有出声,等着她什么时候回头,主动和他说明身份。

过了一会,

她终于整理完箱箧,站起来转过身。

贺兰危看着她,见她动了动唇,猜测她这是要向他坦白身份了。

不过以她的性格,大概率不会直接坦明,而是会说些什么模棱两可的话,把他的思维往她易容这件事上引。只不过,他不知道她具体会说什么,于是他稍微坐直了些,容色淡淡,揣度着她接下来要怎么说。

然而下一秒,

却听见她直接温声告辞

“已经收拾完了,公子早些歇息,我就先告退了。”

*

与此同时。

怨宅中的另一处院落,

谢承谨从酒席回来后,就洗漱睡觉了。

但为防怨鬼作乱,他并未放下警惕,屋子中的烛火甚至都没熄灭,因此他睡得很浅。

半梦半醒之间,他又做了个梦。

梦境依旧围绕着谢延玉,

这一回,梦境以谢延玉的第一视角展开。

他梦见她乔装易容,顶替了侍女的身份偷偷跟来怨宅,然后去了贺兰危的卧房。

此时烛火晃动,突然发出“噼啪”一声。

谢承谨眼睫颤动一下,

睁开了眼。

破防哥嘴巴好硬,还以为小谢会惯着他,嘴上说着绝不弯下脊骨,但是已经在当狗前奏了[小丑]

[19]大海捞针:哪有这么巧的事

谢延玉是有些反骨在身上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阳奉阴违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她这样的人

这样一个贪慕权财、削尖了脑袋想当人上人、想过好日子的人,现在顶替了下人的身份,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吃苦,

这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了。

不正常到甚至有些荒谬了。

关于谢延玉的梦境一直很真实,谢承谨的态度也一直是宁可信其有,但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这梦就是假的。

他完全找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

为了摁住她对贺兰危的心思,他把给她的待遇一抬再抬,甚至抬到了远远超出她当前身份的程度,如果要类比,兴许谢家的少夫人才能有这样的待遇;谢家与贺兰家不相上下,她就算真成了贺兰家少夫人,待遇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歇下攀附贺兰危的念头,根本没想过她会偷偷跟过来,大几十里路,用脚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修真界一看实力,二看家世血脉,

世家子若要联姻,所选的少夫人必然要能一同担起整个家族的荣耀与兴衰,

她修为仅仅筑基,灵根也不是适合修行的那种,家世也只是谢家养女,抹不去曾经流落街头的那一段,就算进了贺兰家,也很难坐上少夫人的位置,就算贺兰危同意,贺兰家的族老们也未必同意。

她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些。

所以她若是真的跟过来,她图什么?

总不能是动了真心,图贺兰危这个人,为了他连本性都摒弃,跟过来吃苦。

谢承谨太阳穴跳了下,想到这个可能性,破天荒的有种被荒谬到想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