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脸上露出这般温驯的神色,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那点忌惮几乎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养了这么多年,谅他也不敢对自己生出不利之心。
但该敲打还是得敲打,毕竟这两年殷殊鹤做事愈发滴水不漏,连在圣上面前都颇为得脸,若是再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
常德益示意旁边伺候的小太监继续给他捶腿,笑吟吟道:“还有些颜色鲜亮的布匹绸缎跟首饰什么的,左右我们做奴才的也用不上,我已经差人带出宫去,以你的名头带给你妹妹了。”
“那个小丫头叫什么来着?”
常德益想了想:“......殷梨?倒是个好名字。听说她乖巧懂事,天真烂漫,是个好孩子。”
他拍了拍殷殊鹤的手道:“既然是你的亲妹妹,那也算我半个干女儿了,呵呵......你放心,虽然无父母可依,等她过了及笄,咱家亲自出面帮她挑门好亲事,有我在背后给她做靠山,成亲以后的日子啊,错不了。”
闻言,殷殊鹤垂下眼睑一笑,双手将茶盏奉上,亲近道:“那殊鹤就先谢过干爹了。”
常德益自得一笑,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吹,正准备低头喝茶的时候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抬脚直接踹在给他捶腿的小太监身上,冷声斥道:“混账东西怎么伺候的?”
小太监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下来求饶,常德益却无动于衷,阴沉着脸吩咐另一个人将他送到暗室去学学规矩。
听到“暗室”二字,小太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不敢再出声,任由自己被人拖了下去。
发作完小太监,常德益将视线转移到殷殊鹤脸上的时候那股冷意已经淡了,他慢悠悠重新喝了口茶,摇了摇头道:“现在这些孩子远没有你当年懂事......罢了,折腾了这半夜,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殷殊鹤躬身应是,走出屋子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就冷了下来。
常德益为人警惕,从不肯轻信任何人,这些年为了确保殷殊鹤能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始终派人将殷梨捏在手里,因此殷殊鹤投鼠忌器,面对这样不动声色的威胁只能硬生生忍着。
他还要忍多久呢?
殷殊鹤一点点垂下眼睑,有些漠然地想,这十几年都忍过去了,眼看着常德益越来越老,总能让他寻到机会的。
左右应该不会太久了。
至于刚刚那个被拖到暗室里去的小太监......他知道这是常德益借题发挥在敲打他。
暗室是常德益专门用来折磨手下的地方,那间屋子四四方方,狭窄逼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寂静、黑暗,只需要把人像条狗一样在里面关上几天几夜,再硬的骨头都会被那种感觉逼疯。
以前常德益认为殷殊鹤小时候的眼神太倔太冷,不够温驯,便隔三差五找理由将他关在暗室里,直到殷殊鹤学会服软,学会求饶,他才满是得意地将人从里面放出来,一边抚摸他的头顶一边循循教诲:“干爹这是在教你学规矩......做奴才就得有做奴才的样子,在这宫里,只有听话的人才能活得长久,你说是不是?”
常德益说得很对。
所以后来殷殊鹤把自己那些冷漠跟阴鸷的念头藏得很深,变得乖巧又听话,因他聪明,谨慎,知道进退,因此很快在一众小太监当众脱引而出,深得常德益看重。
可一想到曾经在暗室中度过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夜......殷殊鹤掐进掌心的指尖更用力了些,他呼吸急促了片刻,快步走回自己的厢房。
随着在常德益身边愈发得用,殷殊鹤从几年前就不再需要跟司礼监其他内侍挤在一起,他有一个自己单独的厢房,虽然不大,但胜在清净,不会被旁人打扰。
......也不会有人能发现